江底暗河的水声在岩壁间回荡,张骁的掌心还残留着敲击石鼓的震颤。九面石鼓按《胡笳十八拍》的韵律依次轰鸣,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洞窟骤然陷入死寂。陈青梧将古剑横在胸前,剑锋上的荧光液如星子般闪烁,映得她眉目凛冽:“不对劲……这安静得邪门。”
话音未落,脚下岩层陡然震动。陆子铭踉跄着扶住石鼓,眼镜滑到鼻尖:“地脉共振!这些石鼓是触发器——”轰鸣声打断了他的话,岩壁如蜕皮般层层剥落,碎石簌簌砸入暗河,激起一片惨白水花。烟尘中,青铜齿轮组缓缓显露,每一枚齿轮都大如磨盘,锈迹斑驳的齿牙交错咬合,竟发出清越的金属撞击声。那声音起初杂乱,渐渐汇聚成一段苍凉古曲,调子一起,陆子铭猛地攥紧拳头:“是《广陵散》!嵇康临刑前弹奏的绝响……”
齿轮越转越快,洞顶簌簌落下细沙。张骁突然拽住陈青梧的胳膊急退:“地裂了!”三人原先站立的地面轰然塌陷,一道裂缝如黑龙般蜿蜒窜出,裂缝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一只巨物破土而出——那是一只通体青铜铸造的机关龟,龟甲上浮凸的河图纹路泛着幽蓝冷光,龟首高昂,口中衔着一枚莹白玉简。
“墨家机关兽……”陈青梧指尖抚过剑柄上的“非攻”篆文,眼底燃起灼热,“《天工开物》失传卷必定在玉简里!”她纵身跃向龟背,却被陆子铭一把扯住:“龟甲纹路是活的!”
果然,河图纹路随她的靠近开始流动,龟甲缝隙间渗出荧蓝液体,在空中交织成一片光网。张骁抓起一块碎石掷向光网,石块瞬间被绞成齑粉。“这是墨家的‘天罗地网阵’。”陆子铭蹲下身,指尖蘸了暗河水,在岩面上飞速勾画河图方位,“河图主静,洛书主动。要破阵,得让龟甲上的纹路逆流——青梧,用你的剑刺‘地四生金’位!”
陈青梧凌空翻上龟背,古剑裹挟风声刺向龟甲东南角。剑尖触及纹路的刹那,荧蓝液体骤然沸腾,龟身剧烈震颤。张骁见状,抄起登山镐猛砸机关龟的左前足——那里正是陆子铭推算的“天一生水”枢纽。金属撞击声震耳欲聋,龟足关节迸出一串火星,光网忽明忽暗。陆子铭趁机掏出罗盘,将指针卡进龟尾的机括缝隙:“子时三刻,阴气最盛,现在逆转罗盘!”
陈青梧的剑锋在龟甲上划出一道弧形,荧蓝液体如退潮般缩回纹路。玉简从龟口滑落的瞬间,地缝中陡然喷出灼热蒸汽,机关龟发出一声低吼,龟背裂开数道细缝,千百枚铜钉暴雨般射向三人!
“低头!”张骁一把将陈青梧扑倒在地,铜钉贴着他的后背掠过,钉入岩壁时竟发出琴弦般的颤音。陆子铭缩在龟腹下,罗盘被铜钉击得粉碎。他盯着满地碎片,突然吼道:“音攻!这些钉子的排列是音律——快堵住龟耳的共鸣孔!”
张骁抓起一把碎石,以“流星赶月”手法掷向龟首两侧的镂空耳洞。碎石嵌入孔洞的刹那,铜钉的破空声戛然而止。陈青梧趁机滚到龟腹下,剑锋挑向玉简。就在她指尖即将触到玉简时,龟腹突然弹出一排倒刺,寒芒直逼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暗河中炸开一道水柱。阿普从漩涡中探出头,甩出腰间绳索缠住陈青梧的腰:“江底有盗宝贼的潜水器,他们在引爆炸药——”话音未落,整个洞窟地动山摇。机关龟在震荡中失衡倾倒,玉简脱手飞出,径直坠向暗河!
张骁腾空跃起,内力灌注双腿,脚踏龟背借力扑向玉简。暗流却突然改道,玉简被漩涡卷向河心。他猛吸一口气扎入水中,荧光液在眼前铺开一条光带——那是陈青梧早先洒在河面的“零号元素”。顺着光带游到漩涡边缘,他忽然想起系统奖励的“流体力学精通”,立刻将内力聚于掌心,对着水流连拍三掌。
河底竟真的浮现出透明轨迹。张骁如游鱼般顺着轨迹切入漩涡中心,指尖终于触到玉简。身后却传来金属摩擦声——两具潜水器正破水而来,鱼枪寒光凛冽!
“接着!”张骁用尽全力将玉简抛向岸边。陈青梧甩出剑柄红绫卷住玉简,陆子铭同时按下龟甲最后的枢纽。机关龟发出最后一声悲鸣,轰然沉入裂缝,将潜水器绞入地底。
三人瘫坐在狼藉的河岸上。玉简在陈青梧掌心泛起微光,篆文如蝌蚪般游动重组,最终凝成《天工开物》残卷的图文。陆子铭抚摸着龟甲碎片上的焦痕,声音发颤:“崇祯八年的铸造印记……这机关龟恐怕和星槎一样,是墨家与西洋工匠合作的产物。”
暗河对岸忽然亮起数道探照灯,机枪上膛声清脆可闻。阿普握紧腰刀冷笑:“盗宝集团的主力到了。”张骁将玉简塞进防水袋,眼中映着河面荧荧光斑:“得从暗河岔口绕回祭坛,那里有星槎的防御机关——”
陈青梧却按住他的手腕。她剑尖挑起一抹荧光液,液体在空中凝成箭矢形状,指向岩顶某处:“系统提示,上面有条近道。”她顿了顿,唇角浮起狡黠的笑,“不过通道里……堆满了青铜蜂巢。”
张骁与陆子铭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枪声逼近的轰鸣中,三人拽着绳索攀上岩缝。在他们身后,机关龟沉没处泛起一串气泡,青铜齿轮仍在幽暗中转动,将《广陵散》的余韵碾碎成江涛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