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承乾便被苏妃拉起来了。
是了,这次救灾回来,先是给李世民汇报工作,然后又被李元昌刺杀了一波,接着又去英国公府拜师了,还真没来得及去给长孙皇后正式请安。
刚踏入立政殿的门槛,李承乾便啪的一声跪下。
“儿臣(儿臣)给母后(母后)请安,母后凤体安康,千岁千岁千千岁!”李承乾和紧随其后,特意从自己宫里跑来凑热闹的李丽质,异口同声地给长孙皇后行礼。
长孙皇后此刻正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气色比之前李承乾离京时不要好太多,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见到李承乾和李丽质双双跪地行礼,她连忙放下书卷,招了招手:“快起来,高明,丽质,到母后这里来。”
“谢母后!”
李承乾几步上前,直接在长孙皇后榻边的锦墩上坐了下来,吃起了荔枝,这最后一波荔枝了,再不吃可要等明年了,嗯,看来大棚要搞起来了。
“你这孩子!”长孙皇后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李承乾的额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怪,更多的却是掩饰不住的关切与心疼,“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你这一去便是两个多月,还是去那般凶险的灾区。如今回来了,也不说第一时间来看看母后,倒是在外面惹是生非,让母后为你担惊受怕!”
显然,汉王李元昌在东宫“遇刺”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李承乾嘿嘿一笑,伸手握住长孙皇后的手,笑嘻嘻道:“母后,儿臣这不是太忙了嘛!”
“哼!我看你是乐不思蜀了吧!”李丽质在一旁嘟着嘴,不满道,“皇兄你不知道,你不在长安的这些日子,母后天天都念叨你,饭都吃不好,觉也睡不香。你倒好,一回来就知道喝花酒!”
“丽质说的是,”长孙皇后故作严肃地看着李承乾,“高明啊,你是太子,是大唐的储君,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以后行事,还是要稳健一些,一些不太好的地方还是要少去。”
李承乾闻言,有些尴尬,瞪了一眼李丽质,道:“母后教训的是,儿臣都记下了。不过母后放心,儿臣自有分寸,放心吧。”
长孙皇后看着儿子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这个儿子,从小就主意大,如今更是锋芒毕露,又打兄弟,又打叔叔的,也不知是好是坏。
她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对了,高明,你离京的这段时间,你几位已经成年的皇弟,都已经前往各自的封地就藩了。”
“哦?”李承乾闻言,这个他还真没来得及关注,或者说压根没上心,“这么快?都有谁去了?”
“青雀,恪儿和佑儿都就藩去了。”长孙皇后缓缓说道,提起李泰,她的眼神中还是闪过一丝心疼,毕竟也是自己的亲儿子,落得如此下场,她心中难免有些不好受的。
李承乾心中一动,问道:“李佑是去齐州了吗?”
长孙皇后闻言有些不解李承乾怎么关心起李佑来了,但还是回道:“是的,佑儿去了他的封地齐州。如今,长安城里,除了你和几位尚未成年的皇子公主,那些已经成年的亲王,基本上都已经离京了。”
“嗯。”李承乾心中思忖着,看来和历史上差不多。
长孙皇后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自古以来,皇位之争,向来如此残酷。
“高明,”长孙皇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如今朝中局势复杂,世家门阀势力盘根错节。你父皇虽然有意压制,却也非一日之功。你此番在灾区大刀阔斧,连斩数百官员,虽然事出有因,但也必然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和忌惮。再加上汉王之事,恐怕又会掀起波澜。母后希望你,往后行事能多听听魏徵、房玄龄他们的意见,切莫一意孤行,让你父皇为难。”
李承乾知道母后是真心为他好,点了点头,认真道:“母后教诲,儿臣谨记在心。儿臣以后会多加注意,尽量不给父皇添堵。不过……”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母后,有些事情,可不是儿臣想避就能避的,大不了就,阿耶,爱你,明天玄武门见!”
长孙皇后闻言白眼直翻,良久,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轻叹:“罢了,儿大不由娘。你自己心中有数便好。只要你记得,无论你做什么,母后都会在你身后支持你。但凡事,莫要忘了给自己留条后路。”
“谢母后!”李承乾心中一暖,紧紧握了握母亲的手。
......
齐州,齐王府。
李佑身着一袭石青色常服,年纪不大,派头却是十足的,他端坐在主位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听着堂下齐州刺史、别驾等一干地方大员的阿谀奉承。这些官员自他月前就藩以来,便日日请安,夜夜设宴,极尽巴结之能事。
“诸位大人有心了,”李佑放下玉佩,皮笑肉不笑道,“本王初来乍到,齐州的一切,还需仰仗诸位同心协力,方能不负父皇所托。”
“殿下说笑了,能为殿下分忧,乃我等分内之事!”众官员连忙躬身道。
接着又是一阵歌功颂德,李佑脸上虽带着笑,心中却有些不耐。就在此时,王府长史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附在李佑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佑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随即对堂下众人道:“诸位大人,本王今日略感乏累,改日再与诸位详谈齐州政务。”
“我等不敢打扰殿下休息,恭送殿下。”官员们知趣地告退。
待众人散去,李佑才缓缓开口:“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面色焦急,衣衫略显凌乱的中年文士快步走了进来,正是荥阳郑氏在齐州的管事,郑载槽。
“郑公子,”李佑看着他慌张的模样,语气平淡地问道,“因何如此慌张?莫不是长安出了什么变故?”
郑载槽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他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殿……殿下,汉王……汉王他……他被太子给抓了!”
“哦?”李佑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李元昌被抓了?所为何事?”
郑载槽急道:“据长安传来的消息,说是……说是汉王殿下带了个男坤去东宫,意图……意图行刺太子!太子殿下当场将其拿下,已经送交百骑司了!”
“噗——”李佑刚抿了一口的茶水喷出来,他放下茶杯,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郑载槽:“行刺太子?就凭李元昌?你信吗?”
郑载槽苦着脸道:“殿下,草民自然不信。可……可长安城里现在都这么传,而且太子殿下言之凿凿,百骑司那边也已经开始审理了。听说,汉王殿下的一条胳膊,都被太子殿下给打断了!”
李佑闻言,心中有些惊讶,不过想到李泰却也释然了:“呵呵,我这位太子哥哥的手段,还是这么简单粗暴,直截了当啊。”
他站起身,沉吟道:“看来,父皇这次是铁了心要扶我那太子哥哥上位了。连李元昌都说动就动,这是在杀鸡儆猴,敲山震虎啊!”
郑载槽擦了擦额头的汗,压低了声音道:“殿下,这个李承乾……还真是命大!上次在岐山,十几个顶尖的死士,竟然都没能杀了他......”
“住口!”李佑猛地转过身,眼神凌厉地盯着郑载槽,“此事,日后不许再提!”
郑载槽被李佑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连忙抬手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是是是,草民失言!草民失言!请殿下恕罪!”
李佑冷哼一声,重新坐回主位,语气缓和了些许:“如今,长安城风声鹤唳,百骑司的探子遍布天下。李元昌被抓,无论真假,都给我们提了个醒。这段时间,都给本王安分一点。”
他顿了顿,有些气愤:“魏王李泰那个蠢货,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太子几棍子就打成了废人,还连累本王也到这鸟地方,真是该死!”
李佑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已经看到了长安城内的繁华:“不过如今,挡在本王面前的,就只剩下太子李承乾一人了。”
郑载槽闻言,精神一振,连忙道:“殿下英明!那……那些人,最近可曾与殿下联络?”
李佑摇了摇头:“自从岐山失手,他们便都躲了起来。如今风声这么紧,就更不敢轻易露面了。”
他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了一口,眼神幽深:“李元昌之事,倒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可以让我们看清楚,我那位太子哥哥的底线在哪里,父皇的耐心又在哪里。传令下去,让我们在长安的人,密切关注此事进展,尤其是百骑司那边的动静。”
“是,殿下!”郑载槽恭敬地领命而去。
“殿下。”郑载槽刚走,李佑身后的阴影处便出现了一道黑色人影,阴恻恻道:“长安那边不太顺利,被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