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镇的早晨总是带着露水的湿润和草木的清香。
江逾朝背着一个半旧的药箱,里面装着他配好的草药和一些简单的治疗工具,准备去镇上看看几个还没好利索的村民。
他刚走出门口,就发现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
顾承煜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麻布衣,背上也背着一个药箱——那是江逾朝特意为他准备的,里面只放了几块干净的布条和一瓶消毒用的草药水。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江逾朝身后,像个刚入学的孩子,眼神里带着点紧张和期待。
“你跟着我干什么?”江逾朝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顾承煜立刻站直身体,一本正经地说:“我是你的首席学徒,当然要跟导师一起出诊。”
“首席学徒”这个头衔,是婚礼那天江逾朝笑着封给他的。
没想到他倒是记在了心上,天天挂在嘴边。
江逾朝无奈地摇摇头,没再赶他走,转身继续往前走。
顾承煜立刻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快步跟了上去,两人的影子在晨光下拉得很长,紧紧挨在一起。
走到镇东头的李婶家,李婶正站在梯子上修补漏雨的屋顶,看到江逾朝来了,笑着打招呼:“是星光先生啊,快进来坐。”
“李婶,我来看看大叔的腿。”江逾朝仰头回答,目光落在李婶脚下的梯子上,那梯子看起来有些摇晃,“您小心点,要不先下来歇歇?”
“没事没事,马上就好。”李婶摆摆手,继续往屋顶上爬。
顾承煜突然开口:“我来吧。”
江逾朝和李婶都愣了一下。
顾承煜走到梯子旁,仰头看了看屋顶,对李婶说:“您下来,我帮您修。”
他以前在黑塔,别说修补屋顶,就是建造一座魔法塔都不在话下,这点小事对他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李婶将信将疑地下来了。
顾承煜利落地爬上梯子,拿起旁边的瓦片和泥浆,看起来还像模像样。
江逾朝站在下面看着,心里有点好笑,又有点莫名的期待。
可没等他笑出来,就听到“咔嚓”一声响,紧接着是顾承煜的低呼。
那架老旧的梯子居然从中间断了!
“顾承煜!”江逾朝心头一紧,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眼看顾承煜就要摔下来,他却在空中胡乱抓了一把,不知怎么的,居然没直接掉在地上,而是踉跄着往旁边倒去,正好朝着江逾朝的方向。
江逾朝眼疾手快,伸出手臂稳稳地接住了他。
顾承煜的体重比看起来要沉得多,江逾朝被他撞得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顾承煜的脸离他很近,呼吸喷洒在他的颈窝,带着淡淡的草药味。
他的手还下意识地抓着江逾朝的衣襟,暗紫色的瞳孔里满是惊魂未定。
“你怎么样?有没有摔伤?”江逾朝皱着眉问,手还环在他的腰上,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
顾承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江逾朝抱住了,而且是公主抱的姿势。
他的耳尖“唰”地一下红了,像熟透的魔法浆果,连带着脸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我……我没事。”他有些结巴地说,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江逾朝,鼻尖却不小心蹭到了江逾朝的锁骨,带来一阵微麻的痒意。
江逾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点暧昧,轻咳了一声,把他放了下来。
“你呀,”江逾朝无奈地扶了扶额,看着他身上沾的泥点和那架断成两截的梯子,又好气又好笑,“顾承煜,你以前不是很会飞吗?怎么连个梯子都站不稳?”
顾承煜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听到这话,却突然抬起头,红着脸伸手轻轻扯住了江逾朝的袖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现在有你扶着,我不想飞了。”
江逾朝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扫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他看着顾承煜认真的眼神,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和紧抿的嘴唇,刚才那点无奈早就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满满的温柔。
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反手轻轻拍了拍顾承煜抓着自己袖口的手:“走吧,先去看看李大叔。屋顶的事,等会儿找别人来修。”
“嗯!”顾承煜用力点头,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乖乖地跟在江逾朝身后,只是那只扯着江逾朝袖口的手,却没有松开。
李婶和闻讯出来的几个镇民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神里满是善意的调侃。
“星光先生,你这学徒可真黏人啊。”
“是啊是啊,一步都离不开导师呢。”
顾承煜听到这些话,脸更红了,却没有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些,像是在宣示主权一样。
江逾朝也没在意,任由他拉着,走进了李婶家。
给李大叔换完药,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两人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江逾朝看到顾承煜还在偷偷看那架断梯子,脸上带着点懊恼。
“别想了,”江逾朝拍了拍他的肩膀,“修屋顶这种活,不是你该干的。你的任务,是学好怎么照顾人。”
顾承煜立刻挺直腰板:“是,导师!”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江逾朝忍不住笑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顾承煜的脸上,给他的睫毛镀上了一层金边,暗紫色的瞳孔里映着自己的身影,清澈又专注。
也许,有这么一个笨手笨脚的“首席学徒”跟着,也不是什么坏事。
江逾朝转身继续往前走,顾承煜赶紧背着他的小药箱跟上去,这一次,他没再试图做什么体力活,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江逾朝身边,偶尔在江逾朝给人看诊时,递块布,递瓶水,虽然还是有些笨拙,却学得很认真。
走到镇口的老槐树下,江逾朝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的山坡。
那里的蒲公英应该快开花了。
“等忙完了,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江逾朝指着山坡说。
顾承煜立刻点头:“好!”
他看着江逾朝的侧脸,看着阳光在他脸上跳跃,心里满满的都是安宁。
他想,就算永远学不会修屋顶,就算永远这么笨手笨脚也没关系,只要能像这样,一直跟在江逾朝身边,做他的“首席学徒”,就够了。
只是他没注意到,江逾朝在说那句话时,眼神里除了温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隐约感觉到,清溪镇的平静,可能不会持续太久了。黑塔那边,总不会就这么算了。
一阵风吹过,带来了远处的消息,似乎有穿着黑塔服饰的人,正在往清溪镇的方向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