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层薄纱,轻轻罩住了清溪镇。
顾承煜坐在窗边的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黑色封皮典籍,封面上用烫金字体写着《暗影禁术大全》,边角已经被翻得起了毛边,那是他曾经视若珍宝的东西。
江逾朝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草药粥走进来,就看见顾承煜拿着一支银羽毛笔,在典籍的空白页上写写画画。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暗紫色的瞳孔里映着跳跃的烛火,温柔得不像话。
“还在看这个?”江逾朝把碗放在桌上,粥香混着草药的清香在屋里弥漫开来。
顾承煜抬起头,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把典籍往他面前推了推:“不是看,是改。”
江逾朝低头看去,只见原本记载着复杂禁术咒文的页面上,被顾承煜用银亮的墨水改写了。
那些阴冷诡谲的符号被覆盖,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简单的句子和图画:“三月初七,朝朝制药时睫毛上沾了蒲公英绒毛,像落了星星”“四月初二,学麻瓜打水,把桶掉进井里,被朝朝笑了一上午”“五月十五,他的净化魔力混着月光石,能让枯萎的薄荷重新发芽”……
一页页翻过去,全是这样琐碎而温暖的记录,字里行间都透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这是……”江逾朝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字迹,能感觉到纸上残留着淡淡的、属于顾承煜的魔力波动,不再是过去那种冰冷凌厉的黑暗气息,而是变得温和而沉稳。
“想把它改成《麻瓜魔法融合指南》。”顾承煜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以前觉得这些禁术才是最强的魔法,现在才明白,真正的魔法根本不是那些东西。”
他翻到最后一页,那里贴着一张用魔法保存的干花合影——背景是清溪镇的蒲公英田,他和江逾朝并肩站着,笑容被定格在阳光下,旁边用隽秀的字迹写着:“真正的魔法,是牵住爱人的手,看遍麻瓜的四季。”
江逾朝看着那张合影,眼眶忽然有点发热。
他记得这张照片是镇里的李婶用麻瓜的相机拍的,当时顾承煜还一脸嫌弃,说“这种没有魔力的东西留着没用”,却偷偷用魔法做了防腐处理,一直收在怀里。
他拿起那支银羽毛笔,翻到合影后面的空白页,蘸了点墨水,在顾承煜的字迹下面,一笔一划地写下:“顾承煜与江逾朝,永远的学徒与导师。”
笔尖落下时,顾承煜的手指正好也放在纸上,两人的指尖不经意间轻轻交叠。
江逾朝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顾承煜的魔力和他的净化魔力在交叠处轻轻碰撞,像两滴水珠融在一起,温柔而和谐。
“学徒和导师?”顾承煜看着那行字,忽然笑了,趁江逾朝不注意,飞快地在“导师”两个字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魔杖,杖头还画了朵蒲公英。
“幼稚。”江逾朝敲了敲他的脑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顾承煜非但没躲,反而顺势把头往他手上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大型犬:“在你面前,我永远是学徒。”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认真,“以前学禁术是为了变强,现在想学怎么爱你,比学任何魔法都难,也都重要。”
江逾朝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暖暖的。
他放下笔,伸手揉了揉顾承煜的头发,指尖穿过他柔软的发丝,触到他温热的头皮:“那可得好好学,学不会就罚你……罚你给镇里的孩子们修一个月的风筝。”
顾承煜立刻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敬礼:“是,导师!”
两人相视而笑,烛火在他们眼中跳跃,把影子投在墙上,紧紧依偎在一起。
桌上的两碗草药粥还冒着热气,窗外传来几声虫鸣,偶尔有晚风吹过,带来蒲公英的清香,一切都安静而美好。
顾承煜收起那本改写后的典籍,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雕花木盒里,和江逾朝以前给他的配方笔记放在一起。
这个木盒是他亲手做的,上面刻满了小小的蒲公英图案,虽然手艺笨拙,边缘还有点毛刺,却看得出来费了不少心思。
“藏这么好?”江逾朝打趣道。
“嗯,”顾承煜把木盒放进床底的暗格,“要把这些都好好存起来,等我们老了,就坐在壁炉边,一页页翻着看。”
他说着,忽然从身后抱住江逾朝,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呼吸拂过他的颈窝,“到时候我还能给你读,你制药时落了多少星星在睫毛上。”
江逾朝被他说得笑出声,转身回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这个曾经只懂用黑暗魔法武装自己的男人,现在说起情话来,虽然直白得有点笨拙,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要动人。
夜深了,顾承煜熄了烛火,拥着江逾朝躺在床上。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银色的光斑。
江逾朝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感觉顾承煜轻轻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然后低声说了句什么,声音轻得像梦呓。
他没听清,只是往顾承煜怀里缩了缩,嘴角带着微笑沉入梦乡。
他不知道,顾承煜说的是:“谢谢你,把我的黑暗,都变成了星光。”
而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瑟琳娜偷偷潜入了饰品店的后院,她的目光落在窗台上那个不起眼的旧木盒上——那是江逾朝用来装旧物的盒子,里面放着他刚离开黑塔时做的几个蒲公英香囊。
瑟琳娜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她悄悄对木盒施了个不起眼的追踪咒,然后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她知道,想要分开他们,就得从这些最珍贵的回忆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