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点的阳光透过半拉的窗帘斜斜地切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
池越先醒过来,腰间横着的手臂沉甸甸的,秦晔的呼吸扫在他后颈,带着轻微的鼾声。
他摸了摸秦晔微凉的指尖,却被无意识牵住。
秦晔的膝盖抵住他腿弯,梦呓般咕哝:“……副歌再升半音……”
他睡得很沉,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
池越调整了一下姿势,但没起床。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听着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和远处街道的车流声。
半个小时后,手机震动起来,外卖到了。
池越轻手轻脚地起身,套了件t恤去取。
回来时,秦晔已经醒了,正盘腿坐在床上揉眼睛,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像只刚睡醒的猫。
“饿了吗?”池越把外卖袋放在床头柜上,拆开包装,食物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他把木质小边几拖到床边,暂时充当餐桌。
池越把海鲜粥倒进瓷碗时,秦晔顶着一头乱发从背后抱上来,下巴搁在他肩上。
“你点的?”秦晔嗅着粥里的干贝香气,“怎么知道我想喝这个?”
池越拍开他偷捏虾饺的手:“你昨晚说梦话点的。”
“我还点了什么?”秦晔叼走他筷子上的烧麦。
“牛肉面,还有你喜欢的潮汕卤鹅。”
秦晔“嗯”了一声,伸手去拿筷子,指尖蹭过池越的手背,像是不经意的触碰,却又带着点故意的亲昵。
他们坐在床边吃饭,肩膀挨着肩膀,偶尔筷子碰到一起,谁也没躲开。
秦晔咬了一口虾饺,满足地眯起眼:“这家店的虾饺皮薄馅多,比上次那家强。”
池越点头,低头喝了口面汤,热气氤氲间,他抬眼看向秦晔:“《飞蛾》的副歌,我想再改一下。”
秦晔放下筷子,凑近去看池越的手机屏幕,上面是昨天记下的修改草稿。
他的呼吸轻轻拂过池越的耳侧,带着淡淡的薄荷牙膏味。
“这里,”秦晔指着其中一段,“如果加一点失真效果,会不会更有燃烧感?”
池越思考了一下,点头:“可以试试。”
他们就这样靠在一起讨论着,声音低低的,像在交换某种秘密。
秦晔偶尔哼几个音符,池越就在手机上记下来,两人的思路像是天然契合,不需要太多解释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你觉得评委们会喜欢这种风格吗?”秦晔问,手指在床单上轻轻敲着节奏。
“他们喜欢有冲击力的东西,”池越说,“但更看重音乐里的情感逻辑。”
秦晔笑了:“那我们就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吃完饭,他们才从床上转移阵地。
笔记本电脑在茶几上嗡嗡运转。
池越盘腿坐在地毯上修改《飞蛾》的频谱图,秦晔躺在他腿边,用拨片轻轻敲击玻璃杯沿。
“这里,”池越突然指向屏幕,“间奏加入和声会不会太冒险?”
秦晔翻身趴着,t恤领口滑下肩头:“就要冒险。”
他的指尖划过波形图,“像这样——先加人声,然后突然切电子音……”
池越的视线从他肩头的吻痕移到屏幕。
阳光穿过玻璃杯,在谱面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实验性太强,不利于比赛,评分可能会偏低。”池越皱眉。
秦晔突然凑近他耳边:“不要管比赛。”呼吸烫得池越手颤了一下,“我喜欢就行了。”
池越扣住他后颈按向自己:“你赢了。”
他们聊到乐队未来的计划,聊到音乐风格的变化,甚至聊到时代和个人的关系。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年代,做音乐到底是要迎合市场,还是坚持自己的表达?
“我不想被定义,”秦晔说,眼睛亮亮的,“摇滚可以温柔,民谣可以锋利,音乐本来就不该有边界。”
池越看着他,忽然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轻轻胀开。
他伸手揉了揉秦晔的头发,低声说:“那就按你想的去做。”
秦晔歪头看他,嘴角翘起:“你就不怕我把乐队带偏了?”
“偏就偏了,”池越说,“偏了我也喜欢。”
秦晔大笑,整个人倒进池越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肩膀。
池越顺势搂住他,掌心贴着他的后背,能感觉到他笑时的轻微震动。
阳光慢慢西斜,房间里镀上一层暖金色。
黄昏的光线将影子拉长。
秦晔窝在沙发里翻池越的旧相册——高中乐团的黑白照片上,少年池越站在最后一排,面无表情地抱着贝斯。
“你爸现在还不听你写的歌?”秦晔突然问。
池越的手顿了顿:“他只听古典乐。”
池越不爱和陌生人打交道,灵雪选择身份时,都会特意替他挑选没太多亲缘和情缘牵扯的。
这个世界原身父母离婚,抚养权判给了父亲,母亲常年在国外,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父子俩关系不和,他很早就从家里搬了出来。
只是从秦晔的角度来看,难免会心疼自己的心上人身世孤单,无意中起到了卖惨的效果。
“那我们拿冠军那天,”秦晔光脚踩上他膝盖,“就去你家门口放《飞蛾》remix版。”
池越捏住他脚踝,拇指摩挲了一下:“会被邻居投诉。”
“那就更好了,”秦晔眼睛亮起来,“让他知道儿子有多叛逆。”
池越摇了摇头,顺着他的话说:“等比赛结束……”
“嗯?”
“和我回去一趟吧。”池越的指尖描摹他脚背血管,“我妈想见见你。”
秦晔的拨片掉在地上。
他扑过去时撞翻了茶几上的水杯,两人手忙脚乱去接,反而让水流了一地。
“池老师,”秦晔湿漉漉的手捧住他的脸,“这是邀请我一起见家长?”
池越用衬衫下摆擦他手指:“就见见,他们管不了我的事。”
秦晔没说话,只是凑近,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像是一个无声的承诺。
窗外,黄昏的光线渐渐柔和,城市的喧嚣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偶尔翻动乐谱的沙沙声。
夜幕降临时,他们挤在阳台看晚霞。
秦晔的发梢染上橘红,像团将熄未熄的火。
楼下传来孩童追逐的笑声,混着远处广场舞的鼓点。
未来的路也许不会一帆风顺,但此刻,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他们拥有彼此,拥有音乐,也拥有无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