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五年·初春
料峭春寒渐消,御花园中已有早梅初绽,点点红蕊缀于枝头,暗香浮动。园子里的积雪已化尽,露出精心修剪的常青灌木和铺着鹅卵石的小径。阳光透过新发的嫩芽洒下,带着融融暖意。
西翎沅身着鹅黄色的常服宫裙,外罩一件同色系的锦缎斗篷,乌发松松挽起,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白玉簪,褪去了朝堂上的威严,显出几分久违的娇俏。她怀中抱着老大,小家伙裹在精致的明黄襁褓里,依旧安静,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头顶摇曳的花枝和掠过的飞鸟,小手时不时碰碰母亲垂下的发丝。
康康则抱着老二走在旁边。小家伙比哥哥活泼得多,穿着同样精致的小袄,在父亲怀里扭来扭去,咿咿呀呀地指着树上的鸟雀,小脚丫兴奋地蹬着。康康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常服,长身玉立,小心地护着怀中不安分的小家伙,脸上带着轻松愉悦的笑意。
“今日朝堂上,工部报上来的运河疏浚方案,阿沅觉得如何?”康康一边轻轻拍着老二的背,一边随意地问道,语气如同讨论家常。这已成了他们出月子后的习惯,下朝后,抱着孩子散步时,便聊些不那么紧急的朝务。
“大体可行,”西翎沅微微颔首,指尖轻轻抚过老大柔软的发顶,“只是预算部分还需再核一核。李尚书报的数,向来喜欢留些余地。康康哥哥,你精通算学,回头帮朕……帮我再细算一遍可好?”她习惯性地想称“朕”,对上康康含笑的眼眸,又自然地改了口。
“遵命,我的陛下。”康康笑着应下,语气带着亲昵的调侃,“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他低头,对怀里咿咿呀呀的老二道,“小老虎,听见没?你娘亲又给你爹爹派活儿了。”
老二听不懂,只以为父亲在逗他,咧开没牙的小嘴咯咯直笑,小手挥舞着,一把抓住了康康垂在胸前一缕未束好的发丝,用力一扯。
“嘶……”康康猝不及防,被扯得倒吸一口凉气。
“噗嗤——”西翎沅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眼波流转,满是促狭,“看来小老虎也觉得你爹爹该‘受罚’。康康哥哥,你儿子替你娘亲出气了。”
康康哭笑不得,小心翼翼地掰开儿子的小手,解救出自己的头发,无奈地揉了揉被扯痛的头皮。“这小东西,手劲儿是越来越大了。”他低头,用额头抵了抵儿子的小脑门,“跟你娘亲一样,就爱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西翎沅挑眉,抱着老大走近一步,眼中笑意盈盈,“分明是你儿子心疼我辛苦。是不是呀,老大?”她低头问怀中的长子。
老大似乎听懂了,竟咧开小嘴,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小手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衣襟,像是在附和。
康康看着妻子巧笑倩兮的模样,再看看怀中两个粉雕玉琢的儿子,只觉得这满园初春的生机,都不及眼前这一幕温暖动人。他将老二往上托了托,让他看得更远些,柔声道:“阿沅,你看,那株红梅开得多好。”
阳光正好,洒在一家四口身上,暖意融融。两个小生命咿呀学语,为这肃穆的皇家园林添上了最动听的乐章。西翎沅依偎在康康身边,看着两个孩子,又看看身侧之人温润的侧脸,心中充盈着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满足。经历了那场生死考验,此刻这平淡温馨、带着烟火气的日常,便是她坐拥天下也难求的珍宝。
“嗯,是很好。”她轻声应道,声音里带着笑意和暖意,如同这初春的微风,拂过枝头绽放的梅花,也拂过身边人温柔的心田。
帝国的权柄依旧紧握在她手中,但此刻,她只是阿沅,是他孩子的母亲,是他心尖上的爱人,在这春光里,享受着最平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