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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州,其实只是个不大的县城,当船靠岸的消息传来,小小的邶州县衙早已忙翻了天。

县令沈闲云和娘子更是激动又忐忑,早早便带着仆从在码头恭候。

沈母还好些,毕竟进过宫,见过帝后相处的模样,知道女儿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沈闲云则不同,他虽为官清廉勤勉,但品级低微,从未面圣,想到即将见到九五之尊和贵为皇后的女儿,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官袍下的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龙舟靠岸,帝后在护卫簇拥下走下船来,裴玉琮被裴齐光抱在怀里,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沈闲云和沈母连忙带着众人跪拜:“臣沈闲云\/臣妇参见陛下,皇后娘娘,王嫔娘娘,皇太女殿下!恭迎圣驾!”

“岳父岳母快快请起。”裴齐光立刻上前一步,亲自虚扶了一把沈闲云,语气温和,“此地非朝堂,只当是寻常人家团聚便好,无需多礼。”

他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将怀里的裴玉琮往前送了送,“筝筝,快叫外祖父外祖母。”

裴玉琮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眼前两位慈祥又有些紧张的老人,甜甜地开口:“外祖父,外祖母。”

沈母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连声应着:“哎,哎!我的小乖乖!”

若不是碍于规矩,真想立刻抱过来亲亲。

沈闲云也被这声软糯的呼唤叫得心头一热,看着粉雕玉琢的外孙女,再看看站在女儿身边,虽身着常服却难掩天潢贵胄之气、此刻却眉眼温和的女婿,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些许。

沈朝盈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父亲,这是她穿书以来,第一次见到原主的生父。

他面容清癯,两鬓已染风霜,眉宇间带着读书人的清正和常年为官的谨慎,此刻看着她,眼神里有激动,有欣慰,也有些局促。

她上前,像真正的女儿一样,自然地挽住了沈母的胳膊,又对沈闲云露出明媚的笑容:“爹,娘,女儿回来了。”

这一声“爹”,彻底驱散了沈闲云最后的不安和隔阂,他脸上绽开真心实意的笑容,连声道:“好,好!回来就好,陛下,娘娘,快请,家里都备好了。”

帝后并未摆驾县衙,而是直接去了沈府。

沈府不大,却打扫得干干净净,处处透着温馨,庭院里摆着沈母精心侍弄的花草,廊下挂着风干的腊味,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沈闲云和沈母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尤其是沈闲云,说话做事总带着几分官场上的小心。

裴齐光看在眼里,索性将黏在沈朝盈身边的裴玉琮塞到沈闲云怀里:“岳父大人,筝筝念叨了一路想听外祖父讲故事,您受累带她玩玩?”

小丫头也机灵,立刻搂住沈闲云的脖子,软软地要求:“外祖父,讲故事!”

小小的丫头在怀,又是自己嫡亲的外孙女,沈闲云的心瞬间化成了水,什么帝王威严,皇后尊贵都抛到了脑后,只剩下满心的慈爱,抱着裴玉琮乐呵呵地走到一旁树荫下的石凳上坐下,当真讲起了故事。

沈朝盈则拉着沈母的手,在院子里慢慢走着,说着体己话,裴齐光跟在她们身后半步,像个忠诚的护卫,偶尔插上一两句,气氛温馨而融洽。

一同回来的沈既明看着父母也很激动,自从入了军营便没怎么归家,沈母看着英挺的儿子,眼眶微湿,拍了拍他的手臂:“回来就好,快,去招呼陛下和娘娘。”

沈既明应了一声,目光飞快地掠过正陪着沈朝盈说话的王嫔,王嫔似有所感,也抬眸看了他一眼,两人视线一触即分,沈既明耳根微红,连忙垂眼,走到裴齐光身边侍立。

王嫔则陪着沈朝盈和沈母在院子里慢慢走着,说着闲话。

她心思玲珑,知道沈母是当家主母,便有意无意地夸赞沈府打理得雅致温馨,询问邶州的风物人情,又说起裴玉琮的趣事,逗得沈母眉开眼笑,气氛十分融洽。

她虽顶着王嫔娘娘的身份,但言行举止间,没有丝毫骄矜,反而处处透着对长辈的尊重和亲近,让沈母好感倍增。

午膳是沈母亲自下厨张罗的,满满一桌家常菜,香气四溢。

席间,裴齐光毫无帝王架子,与沈闲云对饮,谈论些地方风物和朝堂趣闻,王嫔则细心照顾着裴玉琮吃饭,偶尔与沈母低声交谈几句,姿态自然大方,裴玉琮被外祖父外祖母轮番投喂,小肚子吃得圆滚滚,笑声不断。

翌日,裴齐光提出想看看邶州治理和民生,沈闲云自然无不应允。

裴齐光便道:“岳父大人不必兴师动众,就当我们是寻常的巡查官员即可,正好,让既明也跟着,他离家多年,也看看家乡变化。”

于是,裴齐光、沈闲云、沈既明三人便换上常服,去了县衙了解政况,并计划稍后在县城里转转。

沈府内院,沈朝盈、沈母和王嫔坐在花架下的石桌旁,一边品着沈母亲手泡的花茶,一边看着乳母带着裴玉琮在铺着厚毯的草地上玩布球,气氛安逸。

沈朝盈端起茶杯,刚抿了一口,心头却毫无预兆地猛地一跳,不知何处而来的不安如同潮水瞬间席卷了她。

“哐当!”她手一抖,精致的白瓷茶杯脱手掉在石桌上,茶水四溅,碎裂开来。

“呀,姐姐!”王嫔吓了一跳,连忙起身。

“娘娘!您没事吧?可有烫着?”沈母也惊得站起,急忙查看沈朝盈的手。

沈朝盈脸色微微发白,按住自己莫名狂跳的心口,那股不安感越来越重,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她摇摇头,声音有些发紧:“没事,手滑了,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心慌得厉害……”

她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慌乱,几乎破了音的呼喊和脚步声。

“阿姐!不好了!出事了!!”

只见沈既明冲了进来,他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连衣襟都跑得有些散乱,完全失了平日里的沉稳。

他冲到沈朝盈面前,甚至顾不上行礼:“阿姐,陛下遇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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