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盈愣了下，刚想抬手去擦，却被他一把按住手腕，低头又亲了上去。
“你！”她气得整张脸都红了，挣了两下没挣开，“你这样谁还跟你好好说正事？”
“你不是正说着明妃吗？我听见了。”裴齐光理直气壮，“可我一看你说得认真，我就分神了。”
他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初初认真的时候真好看。”
沈朝盈翻了个白眼，“……不正经。”
“谁说的？我从来没这么正经地，喜欢一个人。”他说得慢条斯理，一字一顿。
“你在说明妃，我在想你嘴角的梨涡怎么今天特别显眼，想亲。”
“你说她和兰姑，我就看你眼睛特别亮，想亲。”
“你一说话我就想亲你。”
“你不说话我更想。”
沈朝盈彻底没辙了，整个人窝进他怀里，一边咬牙一边拍他胸口，“裴如琢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皇帝样子。”
“有啊，”他笑着贴在她耳边，“朕亲妃嫔，天经地义。”
“而且，”他抱紧她，声音低下来，“她又这么讨人喜欢。”
裴齐光似还未尽兴，额头轻蹭着她鬓角，唇边带着不合时宜的笑，手也没从她腰上移开。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看她一脸认真，终于肯收了几分不正经，语气也转正，“说吧，说到底你想查出个什么。”
沈朝盈理了理被他弄乱的披风，眸光微敛，“我怀疑，这场流言不是为了我。”
裴齐光挑眉，“不是为了你？”
“表面上是针对我，说我跟晏将军有私情，可我想明白之后才觉得这像是个幌子。”她顿了顿，“明妃是个聪明人，她若只是为了争宠，不至于用这么粗糙的法子，反而像是有意引你注意，或者想借我这事遮掩什么。”
“遮掩什么？”
“刺杀。”沈朝盈轻声说，“或者与刺杀有关的什么人、什么东西。刺杀案一出，顺王被软禁，全营都把眼光放在他身上，宫中议论纷纷，谁还在意几个无凭无据的流言？”
她看着裴齐光，语气忽然放缓，“可陛下你信了我，这是他们没想到的地方。”
裴齐光没说话，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手背，像是随意的动作，又像是在压下思绪。
“兰姑是个线头，我不敢断定她的确就是明妃的人，但她能与蔡嬷嬷外甥女搭上线，又刚好在流言初起前频繁出现在几处人多的场所，不像巧合。”
沈朝盈顿了顿，看着他认真问，“陛下是不是之前也查到些什么了？”
裴齐光静默半晌，才道，“嗯，朕也盯着兰姑的人手。你说得对，流言只是棋局的一角，背后藏的远比这要大。”
算了，有些事情，不急着现在告诉她。
他看着她，眼神沉稳，“你查得很细。”
“那你呢？”沈朝盈轻轻一挑眉，“陛下查到了什么？可否也告诉我一二？”
裴齐光笑了笑，把她抱得更近了些，“想知道？那你得再亲我一下。”
沈朝盈瞪他，“你……”
“开玩笑。”他笑一声，声音却落回了正事的语调，“朕手上有一笔暗账，和采办司今年冬衣的银两对不上。兰姑手里可能还有其他路线，我们得盯着她看，看她最后把账送进了谁的手里。”
“至于明妃……”他顿了顿，“她是个知道分寸的人，可她要真动了心思，那就不是争宠那么简单了。”
他抬眸，望向帐外天色，语气缓缓冷下来，“这一盘棋，越来越有趣了。”
沈朝盈点头，“所以我们得快，不能再让他们拿我们做遮风挡雨的幌子了。”
裴齐光看着她，忽然弯起唇角，“啧，朕真是越来越喜欢你这个‘我们’了。”
正说到要紧处，帐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杨全掀帘而入，面色凝重，手中呈上一封飞骑急报，语气罕见地沉重，“宫中来报，皇后娘娘昨夜突吐血昏厥，太医诊脉后言道恐是强弩之末，需陛下即刻回宫定策。”
帐中气氛一瞬凝滞。
沈朝盈猛地坐直，脸色瞬间白了一分。
这不对，怎么会这么早，没了宋芩枝，就算皇后身有顽疾，却也至少还能再活两年。
而裴齐光则在那短短几息间，整个人的气息从温热亲昵抽回成了冰冷肃穆。
他没有开口说话，先伸手稳稳接过急报，迅速扫了一眼，指尖却在不自觉地收紧。
他已经许久没亲自翻阅过皇后的药石起居了，她不许他问，说他忙，说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总归撑得过去。
可她到底还是撑不住了。
那是最早陪着他熬过北征，政变，内讧的皇后，是他的左膀右臂，和他并肩而立的家人。
裴齐光强忍心中悲痛，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即刻传令，秋猎结束。所有人原路归京，午后启程，不得耽搁。”
“顺王软禁照旧，随营护送。惇王调离粮草之职，归于兵部尚侍。”
他语速极快，每一道命令都精准落下，就像在担心赶不上什么一般。
沈朝盈站在他身侧，看着他的背影一寸寸收紧。
她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没什么可以说的。
她还记得上次去请安的时候，皇后靠在榻上看书，翻了一页又一页，看向她的眼里总有温柔的笑意，“朝盈，你在宫里，可过得自在？”
她当时笑眯眯地坐在皇后旁边替她揉捏着肩颈，“每日有王美人和大公主陪臣妾玩儿，还有皇后娘娘疼臣妾，臣妾可快活着呢！”
皇后听了就仿佛被她的明快感染，递了一碟她爱吃的糖渍山楂过来，说，“你若有什么缺的，不高兴的，就算是陛下惹你生气，你也一定要跟本宫说，本宫都会替你做主的。”
她不是没见过生离死别，只是这一次，是她真心敬重，真心喜欢的人。
她声音低下来，轻轻哽着，努力让语气平稳一些，“皇后娘娘是宫里唯一一个让我觉得像家人的……”
若说王美人像现代的闺蜜，那皇后会让她想到早逝的妈妈。
裴齐光低头看她，眼中那点复杂的情绪像被这一句话彻底击中。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一只手落在她后脑，像安抚，又像借她这一寸温热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