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中所有角色都已经成年,无不良引导,读者看到的与现实常识不一致的一律做平行世界处理)
每一个“是”,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凝固的空气里,也敲打在纤色自己的心上。
她看着谷云,看着他随着每一个答案的确认,眼神越来越沉静,越来越深,那里面翻涌的却不是她预想中的风暴,而是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
谷云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最后确认的答案。然后,他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她骗我的这件事……是不是关于我们之间……有没有发生实质关系的那晚?”
纤色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看着谷云,看着他眼中那片死寂的平静,所有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她不需要回答了。
她的眼神,她瞬间崩溃的反应,就是最清晰的答案。
谷云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靠回了沙发背。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的痛苦。
没有愤怒的咆哮。
没有失望的叹息。
甚至没有……明显的失落。
只有一片巨大的、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空白。
像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在瞬间被抽走了所有能量和指令,陷入了彻底的待机状态。
他清晰地感觉到,胸腔里某个一直支撑着他、让他会痛会怒会期待的地方,像被投入液氮的玻璃,在极致的冰冷中,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彻底的碎裂。
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原来,那个被他珍视、被他负责、被他视为婚姻基石甚至带着愧疚的夜晚,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原来,桃染为了得到他,可以做到这一步。
奇怪的是,预想中的撕心裂肺并没有到来。
或许,心早就已经死了大半?或许,是这段时间她异常的惶恐和试探,早已让他有了最坏的预感?
又或许,是经历了绯樱的失望后,他对人本能的信任,早已磨损殆尽,有了更强的“免疫力”?
谷云只觉得一种深沉的、冰冷的疲惫席卷了全身。
不是对桃染的恨,也不是对纤色的怨,而是对整个荒诞剧情的疲惫,对自己识人不明的疲惫,对……爱情本身,或者说,对建立亲密关系这件事本身的、巨大的疲惫和幻灭。
那一点点遗憾,如同寒潭深处最后一丝微弱的水波,轻轻荡漾了一下。
他看着对面泪流满面、肩膀微微颤抖的纤色,心中甚至生不起太多责怪。
她只是一个被爱冲昏头脑、又被桃染逼到角落的可怜人,手里握着致命的武器,却最终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去“拥有”他,或者说,去“惩罚”桃染。
纤“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被蒙在鼓里……不想看到她用这种方式绑住你……我更不想……不想看到你知道真相后痛苦……”
她语无伦次,混乱的情感撕扯着她,“我恨她骗你!可我也……我也怕你知道后会离开她……会……会彻底毁了你自己……”
谷云静静地听着,眼神深邃。他明白了。
纤色的爱,扭曲又绝望。她恨桃染的欺骗,却又无法真正狠心毁掉桃染(因为毁掉桃染也等于毁掉谷云的婚姻和可能的心境),只能用这种自我折磨也折磨所有人的方式,来宣泄她的痛苦和不甘,同时……也是想用一种扭曲的方式,“拥有”他一次。
“我不会离开她。”谷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然。
纤色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知道了这样的欺骗,他还能……?
“不是原谅。”谷云仿佛看穿了她的疑惑,淡淡道,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只是……没有必要了。”
没有必要愤怒,因为心已死。
没有必要质问,因为答案已明。
没有必要离开,因为婚姻对他而言,此刻更像一个需要履行的、冰冷的契约,一个维持某种秩序和责任的空壳。
爱与不爱,信与不信,都已不再重要。离开与否,不过是形式上的区别,改变不了内心那片荒芜的废墟。
他站起身,走到餐桌旁。桌上的菜肴早已凉透,红酒在杯中也失去了光泽。他拿起自己面前那杯从未动过的红酒,走到纤色面前,递给她。
“喝了吧。”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你需要它。”
纤色怔怔地接过酒杯,冰凉的杯壁刺激着她颤抖的手指。
她看着谷云,他脸上那种看透一切、却又放弃一切的平静,让她心如刀绞,比任何愤怒的指责都更让她痛不欲生。
是她……是她亲手把那个曾经鲜活、有血有肉、会爱会恨的谷云,推向了这片冰冷的虚无。
谷云没有再看她,也没有走向卧室。他走到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纤色,望着窗外城市璀璨却冰冷的灯火。背影挺拔,却透着一种无边的孤寂和疏离。
纤色端着那杯冰冷的酒,站在原地,泪无声地滑落。
精心策划的夜晚,预想中的暧昧、试探、甚至是痛苦的占有……全都化为泡影。
剩下的,只有一片冰冷的真相,两个被真相灼伤的灵魂,和一室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没有去卧室。谷云也没有。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逝。纤色最终坐回了沙发,蜷缩在角落里,将那杯冰冷的红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暖不了半分冰冷的心。她看着谷云站在窗前的背影,那个背影仿佛凝固成了永恒,隔绝了所有的温度。
他们就这样,在同一个空间里,对坐(一坐一站)而望(一个望着窗外,一个望着他的背影),却像隔着银河。没有交谈,没有触碰,甚至没有眼神的交汇。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夜鸣,提醒着时间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