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远给出的那个沉默的“期限”,在齐司礼焦灼中,毫无悬念地到来了。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没有任何形式的联系。赵明远像是彻底从他的世界里蒸发,只留下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齐司礼盯着手机屏幕,那上面除了工作信息和一些无关紧要的推送,再没有跳出那个熟悉的名字。
他试过几次,手指悬在赵明远的号码上,却最终颓然放下。他做不出决定,没法给他答案,也不想去领证,所以不敢给他打电话。没想到赵明远也没给他再联系。
然而,预想中的平静并未降临。相反,一种陌生的、令人极度不适的情绪像冰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是心慌。
这感觉很不对劲。齐司礼却感到一种巨大的、无处着落的空虚。
那份沉默不是和解,不是冷战,更像是一种放弃的信号。这个认知让齐司礼坐立难安。赵明远在干什么?他是不是……真的不再需要自己了?
心慌像野草一样疯长,吞噬了理智。齐司礼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悬在半空的煎熬。他抓起车钥匙,几乎是冲出了家门。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确切的、能看见赵明远的答案!
黑色的车一路疾驰,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急切,停在了赵氏集团巍峨气派的写字楼下。齐司礼快步走进大堂,无视前台小姐职业化的微笑,直接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我找赵明远。”
前台小姐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手指在电脑上飞快查询,然后抬起头,用清晰而公式化的声音回答:“抱歉,齐先生。赵总他……昨天下午已经出差了。”
“出差?” 齐司礼愣住了,仿佛没听清这个词。他设想过赵明远可能在开会,可能在办公室生闷气,甚至可能故意不见他……但唯独没想过,他竟然离开了?在自己心慌意乱、终于忍不住找上门的时候,他竟然不在上海?!
“是的,齐先生。赵总去外地处理紧急公务了。” 前台小姐再次确认,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一股冰冷的失落感瞬间攫住了齐司礼。他站在人来人往、光可鉴人的集团大堂中央,却感觉像被遗弃在一个巨大的、冰冷的荒野里。精心准备的质问、压抑的思念、甚至是愤怒,全都失去了目标,无处发泄,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的回响在胸腔里震荡。
心里空落落的。
齐司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赵氏大楼的。冬日的冷风刮在脸上,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因为心里那个巨大的空洞,比外面的寒风更冷。他坐回车里,没有立刻发动引擎,只是茫然地盯着方向盘。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却没有任何答案。他渴望的家庭温馨,似乎正以另一种他无法接受的方式,离他越来越远。而他,独自一人,被困在这突如其来的心慌和巨大的空洞里,不知所措。突然理解赵明远当时被他冷处理的时候的感受,有些心疼,又有些不知所措,好像自己搞砸了。
车子像是有自己的意志,漫无目的地开了一阵,等齐司礼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停在了颜嫣所住小区的地下车库里。引擎熄灭,车内瞬间被死寂包裹。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浓重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拖着沉重的脚步,他走到颜嫣家门口,犹豫了一下,才抬手按响了门铃。他甚至不知道颜嫣在不在这。
门很快开了,但站在门后的不是颜嫣,而是柳嫂。柳嫂手里正拿着一叠刚叠好的小衣服,显然在收拾整理。看到门外站着的是齐司礼,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立刻浮现出关切的神情。
“哎哟,齐先生?” 柳嫂的声音带着长辈特有的温和,目光在他脸上仔细扫过,眉头轻轻蹙起,“您这是……快进来快进来!外头冷。”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齐司礼异常苍白的脸色、眼底的疲惫和那种失魂落魄的气息,这绝不是平时的齐先生。
齐司礼有些恍惚地跟着进了屋。温暖的空气混合着淡淡的洗衣液和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这是属于“家”的味道,却让他心头那股空洞感更加尖锐。
“您坐,快坐这儿。” 柳嫂麻利地把手里的衣服放到一边,引着齐司礼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坐下。她没多问什么,只是匆匆走进厨房。
不一会儿,柳嫂端着一个马克杯出来,杯口氤氲着白色的热气。她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在齐司礼面前的茶几上,脸上带着一丝朴实的歉意,笑着说:“齐先生,家里这会儿没什么好茶,只有这个了。刚热好的牛奶,您凑合喝点,暖暖身子。”
那杯温热的牛奶散发着淡淡的奶香,朴实无华,却在此刻显得格外熨帖人心。齐司礼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热气,冰冷僵硬的手指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暖意。他抬起眼,看向柳嫂满是皱纹却写满真诚关怀的脸,喉咙有些发紧。
“……谢谢您,柳嫂。” 他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客厅里摆放着珠珠、谨文、昀儿和霁儿的照片,每一张都记录着他们曾经的欢笑和温馨。然而,这些照片如今却成为了一种刺痛,让人无法直视。
齐司礼凝视着珠珠的照片,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担忧和痛苦。她现在在哪儿?是不是正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受苦?是不是因为卷入了赵家那些见不得光的纷争?他不敢深想,每一次想到珠珠可能遭遇的不测,那种无力感和强烈的负罪感就几乎将他淹没。
但现在看来,远离赵明远似乎是正确的选择。他现在可能又多出几个子女。他确实不是故意的,但结果都不是好的。
赵奶奶的离世以及颜父的死亡,对赵明远的看法让齐司礼产生了很多的疑虑。
然而,这样的想法并不能减轻他对珠珠的思念和牵挂。前一刻的恐慌又被此刻心里的不忿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