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蒸腾的热气裹着玫瑰香氛弥漫开来,柳扶摇坐在浴缸,看着江溯弯腰调试水温的背影。
他卷到小臂的衬衫袖口浸着水汽,后颈露出的皮肤在暖光下泛着淡粉,那道曾狰狞的疤痕被水蒸气洇得模糊。
明明她自己也可以擦身,江溯却硬是担心她头上的伤口会裂开,又怕她滑倒的各种原因,要帮她擦身。
“水温可以吗?”
江溯回头时,指尖刚触到水流,见她盯着自己发愣,桃花眼尾漾开笑意,“怎么了?”
她摇摇头,耳尖却悄悄泛红。
此刻男人转身蹲在她面前,解开她浴袍系带的动作格外轻柔,指腹擦过她锁骨时,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伤口还没完全好,不能碰太热的水。”
江溯的声音混着水汽,低沉得像浸了蜜糖。
他拧干温热的毛巾,先替她擦拭手臂,指腹顺着肌理轻轻打圈,遇到结痂的细小划痕时,总会特意放轻力道。
柳扶摇垂眸看他专注的模样,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雪松与水汽混合的气息,忽然觉得这方寸空间里的暧昧,像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看上去,好温柔。
她成为他的妻子,是一件幸运的事吧?
当毛巾滑到腰侧时,柳扶摇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江溯立刻停手,抬眼看她,见她桃花眼蒙着层水汽,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桃子,喉结不由得滚动了下。
“宝贝怕什么?”
他低笑一声,用指腹蹭了蹭她发烫的脸颊,“我又不会吃了你。”
话虽如此,他的动作却愈发克制。
拧干另一块毛巾时,水流顺着他指缝滴落,砸在瓷砖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柳扶摇忍不住想要触碰他手臂上的疤痕。
“这个疤……”
她忍不住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疤痕边缘,江溯的身体便猛地僵住
。他垂眸看着她微凉的指尖,想起深海里她攥紧自己浸血衬衫的场景,那股被压制许久的疯狂忽然顺着血管往上涌,几乎要冲破眼底的温柔。
“没事。”
江溯迅速别开脸,将毛巾塞进她手里,“自己擦擦肩膀,我去拿沐浴露。”
他转身时,背影绷得极紧。
柳扶摇看着他走向置物架的身影,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她明明是想问问还疼不疼,他却总是这样闪躲。
浴室里只剩下水流声,她抱着膝盖,桃花眼尾渐渐蒙上水汽。
“发什么呆?”
江溯很快回来,手里多了瓶柑橘味的沐浴露。他蹲下身时,轻轻掐了掐她的脸颊,“再不动,水要凉了。”
柳扶摇没说话,只是闷闷地把毛巾递给他。
江溯叹了口气,挤出沐浴露在浴花上,揉出绵密的泡沫。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
他哄着她,将泡沫轻轻抹在她背上,“宝贝别生气了,嗯?”
他的指尖带着泡沫划过脊背,触感细腻而温热。
柳扶摇渐渐放松下来,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声。
江溯低头看她,见她桃花眼微微眯起,像只被顺毛的猫,嘴角不由得扬起笑意。
“老公,”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水汽的湿润,“你是不是……一直很怕我想起什么?”
男人的动作骤然停止,浴花从指间滑落,砸在水里溅起微微的水花,他还是怕会吓到她。
他看着她仰起的脸,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桃花眼里,盛满了清澈的疑惑。
浴室里的热气仿佛瞬间凝固,江溯能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声,一下下撞着肋骨。
“没有啊宝贝。”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勾起嘴角,“我只是怕你累着。”
“还有你怎么不叫我老婆,我都叫你老公,你一直宝贝宝贝的叫我”
柳扶摇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那片深邃里找出答案。
良久,她才轻轻“哦”了一声,重新靠回他怀里。
江溯笑着答应,替她冲洗背上的泡沫。
水流顺着她肩胛骨滑落,在浴缸里汇成涟漪。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害怕她眼里的清澈被怨恨取代,害怕好不容易压制住的疯狂再次失控。
“老婆。”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虚虚抵在她发顶,“以后都叫老婆。”
浴室的灯光在水汽中变得柔和,男人抱着怀里的人,感受着她温软的身体,眼底的疯狂与温柔再次交织。
他知道这场用遗忘编织的梦迟早会醒,但此刻,他只想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在这短暂的温暖里,拥有她。
——
时间过得很快,柳扶摇额角包的厚厚的纱布换成了透气的肤色贴时,海岛的季风正卷着凤凰花的香气漫进露台。
她坐在藤编摇椅上,看江溯在不远处亲自修剪玫瑰,桃花眼尾的弧度随着他弯腰的动作轻轻扬起。
他特意为她移栽了整片粉色龙沙宝石,只是因为她不经意看到图片时随口提出的一句喜欢。
“老公,”
她忽然开口,声音多了几分软糯。
“过来嘛。”
男人握着花剪的手顿了顿,转身时唇角已扬起温柔的笑。
他走近时,柳扶摇自然地伸手替他摘去发间的花瓣,指尖擦过他鬓角时,感受到他不易察觉的战栗。
“是伤口疼吗?”
江溯蹲下身,指尖悬在她额角贴纸边缘,语气是化不开的小心翼翼。
她摇摇头,顺势将脸颊贴在他发顶,闻着他发间混着草木香的雪松味。
这是她对他来之不易的主动亲近,江溯的身体瞬间僵硬,握着花剪的指节泛白。
他曾在无数个深夜里,看着监控里她蜷缩的背影,用自残般的隐忍压下将她锁进地下室的冲动。
而此刻,她温软的身体贴着他,桃花眼里盛满依赖。
“不疼啦,你看,都快好了。”
男人的心猛地一缩,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却轻得像捧着易碎的瓷器。
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确实很久没失控了。
自从她受伤醒后,从她开始主动牵他的手,从她在他噩梦惊醒时笨拙地拍着他背,从她望着他时眼里不再有恐惧,只有纯粹的喜欢开始。
这份顺从像最有效的镇定剂,将他血管里奔腾的疯狂渐渐熨帖平整。
“嗯,”
江溯低头,在她掌心印下一个极轻的吻,桃花眼里的疯狂被温柔浸得透亮,“因为老婆乖。”
他起身时,顺手将她打横抱起。
柳扶摇下意识环住他脖颈,把脸埋进他锁骨,声音闷闷的。
“今天想吃你做的布丁。”
“好,我都听老婆的。”
江溯应着,脚步却顿在露台门口。
他看见不远处的礁石上,那是她撞向礁石的地方,曾让他险些彻底疯魔。
但此刻怀里的人正用鼻尖蹭着他颈侧,呼吸温热,带着毫无防备的信任。
厨房里,不锈钢台面映出江溯低头搅拌布丁液的侧影。
柳扶摇趴在料理台边看他,桃花眼一眨不眨。
“你的手好巧哦。”
男人动作一顿,抬眼看她。
阳光落在她发梢,将她眼底的清澈照得一览无余。
他想起过去在船舱她挥舞着刀让他滚,想起深海里她咬着他唇瓣的狠戾,而现在,她只会用这样柔软的语气夸他“手巧”。
这巨大的反差让他胸腔里某个疯狂的角落蠢蠢欲动,却又被她毫无保留的依赖瞬间抚平。
“以后每天做给你吃。”
江溯将烤好的布丁推到她面前,指尖擦过她嘴角时,故意多停留了半秒。
柳扶摇小口吃着,忽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老公,我好像……找回爱你的感觉了。”
这句话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江溯心底激起滔天巨浪。
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轻呼出声,可下一秒又立刻松开,改用指腹轻轻摩挲她腕间的脉搏。
他的桃花眼死死锁住她,眼底的疯狂与温柔剧烈翻涌,最终化作一声喑哑的笑。
“老公爱听,老婆可以再说一遍吗?”
“当然可以啦,我越来越喜欢老公啦。”
柳扶摇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睫,粉颊泛红。
江溯忽然弯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滚烫。
“老婆……就这样,永远陪着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那是疯狂被极致的喜悦压制后,露出的最真实渴求。
可惜柳扶摇不懂他话里的深意,只觉得他此刻的模样让人心疼。
她伸出手,像他往常安抚自己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背。
“好呀,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窗外的凤凰花又落了几片,厨房的暖光里,男人紧绷的脊背渐渐松弛下来。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感受着她均匀的呼吸,那些曾让他失控的疯癫,似乎真的在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喜欢里,慢慢沉淀成了可以被温柔包裹的执念。
只是他没看见,柳扶摇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正无意识地抠着衣角。
虽然但是,总感觉怪怪的。
在某个瞬间,她好像看见一片深海,和一个浑身是血的模糊身影,但这念头刚闪过,就被江溯温柔的呼唤彻底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