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黄听得一阵感动嗷呜,“沈上校!加分!乘黄给你疯狂加分!”
商游清:“……”
沈寄川看着商游清疑似因为感到不好意思而默默偏开的侧脸,莞尔浅笑,“行了快走吧。”
归墟没有具体的入口方位,它常年漂浮隐匿于三界各处,鲜少有人知晓其真实面貌。
也就是商游清作为神灵之首的凤凰,能够通过万物生灵感知得到归墟最近一次刷新的大概方位所在。
并且,幸亏这次有了沈寄川同行,在抵近归墟范围方位时,因为距离足够近,使得他手中的灵器能够指引他们以最快速度找到了归墟的具体位置。
在靠近渤海数万里一处深不见底的巨型海沟,云瀑遮蔽在云雾缭绕的海沟上方。
商游清也是通过打开识海才得以窥见云瀑后星月交辉的归墟入口。
从乘黄背上下来时,商游清深深酝酿了一番,转过头去,试图再劝说一下沈寄川,“沈上校,说真的——”
沈寄川面无表情:“拒绝好人卡。”
商游清:“……那你觉得……”
沈寄川顺手把她路上被吹歪了的外衣兜帽戴正,并接着说:“首先,你先把称呼改了,按照人类的说法,咱们好歹也算是一起上过九天下过火海的青梅竹马,就算现在长大了不好意思喊哥哥了,连名带姓叫也好过一声冷冰冰的沈上校啊,你说呢清清?”
“……好的沈寄川。”
沈寄川满意了,“这才对。”
化回少年人形的乘黄在这时幽幽地挤进两人中间,护崽似的拉住他家凤凰的手,“沈上校,不准调戏我们凤凰!”
说着也不等沈寄川回话,拉着商游清率先迈开了脚步进入归墟,沈寄川亦紧随其后。
然而,刚穿过那鎏金溢彩的光幕入口,商游清几乎立刻停顿住了脚步。
乘黄第一时间察觉到商游清的手指微微颤抖地蜷起,紧张抬起头问,“怎么了凤凰?”
商游清望着眼前的森森迷障,凝着眉轻声说,“我闻到他的寒气了,他也是刚刚进入归墟。”
乘黄立即警惕把商游清护到身后,“凤凰别怕,有乘黄在!”
“清清的意思是,”沈寄川目光明锐地盯着前方,缓缓上前道,“因为我们是跟着应拭雪的后脚进入的归墟,所以……我们此刻进入的也是应拭雪的执念迷障。”
乘黄一怔。
随即恍然反应了过来。
之所以说归墟有进无出,是因为芸芸众生皆有自己的执念。
大到普度众生的神佛,小到一株扎根向上只为汲取一缕阳光的野草、一粒拼命汇入百川海洋的砂砾,皆有属于自己的执念。
茫茫归墟因而存在。
进入归墟之人,会立刻陷入归墟为其编织的执念迷障世界当中,只要无法化解执念,便会永远陷在这片迷障中无法离开,并随着时间逐渐化为归墟养分。
乘黄更加警惕地拉紧了他家凤凰的手,“那我们可得更加小心了,那头恶龙的执念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寄川应了一声,和乘黄一左一右护在商游清身边。
而商游清一时之间也无暇顾及更多,因为周身的那股亘古寒气确实让她感到生理性的应激害怕,但她也不想让乘黄他们担心,只得强撑着意志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迈步踏入了这片迷障。
下一秒,迷障散开。
随之映入眼帘的执念世界,却是让几人俱是当场怔楞住了。
那是商游清幼时破壳出世的昆仑雪山。
格桑花盛开遍野,经幡随着山风轻响,小凤凰背着神父给缝的小背包,哭红了双眼,仰着头望着神庙的大门,清凌凌的凤瞳满是泪水,哽咽问,“乘黄,我想留在这里呢,我跟乘黄一起留在这里等,等阿父回来不好吗?”
被留守在神庙里的乘黄心疼地蹲下来,抱抱小凤凰,“凤凰乖,乘黄也舍不得凤凰,但是神父沉睡之前用残存的神力给乘黄留了这句话,凤凰一定要去梧桐山修行,只有习得一身修为,凤凰才能保护好自己……好了好了,我们小凤凰最乖了,等神父苏醒了,乘黄第一时间就去梧桐山接凤凰回来好不好?”
“好……”
小凤凰抽噎着,抬起小手坚强地擦了擦眼睛,忍着不舍跟乘黄告别。
她化为流光火彩的小凤凰真身,扑簌簌着小翅膀又在乘黄头顶上盘旋了数圈,最终还是发出一声凤鸣,飞离了连绵不绝的昆仑山脉。
小凤凰没飞过这么远的路途,飞了半天就累了,寻了一处清幽深林的山路化回人形落了脚。
她背着小背包艰难地走在怪石嶙峋的小路上,溪流流潺潺,小凤凰却还是笼罩在离开神父离开乘黄的巨大悲伤中,一路上都在抽抽搭搭的小声凤啼。
置身执念世界中的三人盯着这一幕,乘黄率先瞠目结舌开了口——
“我的天,凤凰怎么会出现在那条恶龙的执念里?不是,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不会是在凤凰刚离开昆仑山那年就盯上凤凰了吧?”
倏地,执念世界里的小凤凰抽泣声停滞了几秒,微微歪下脑袋,湿答答的透澈凤瞳懵懵望向小路一侧的溪流岸边。
岸边枯草摊着一条浑身鳞片呈现出冰蓝光泽的小鲤鱼,鱼身后的大长尾巴更是流动着波光粼粼的蓝色。
可那小鲤鱼却一动不动,奄奄一息,死了一般。
小凤凰懵懂又心疼,小腿踩着尖锐的石块努力跨过去,伸出小手,小心翼翼抱起它,“小鱼,你还好吗?”
乘黄一瞬间毛骨悚然。
他一眼明白过来,那条小鲤鱼想必就是恶龙的残念化身。
当即怒气冲冲扑过去,“凤凰!快把它扔了!”
乘黄想要帮凤凰扔掉她手里的鲤鱼,可处于执念世界当中的他却扑了个空。
只能眼睁睁看着善良的小凤凰蹲在水边,替那鲤鱼整理好鱼鳞尾巴,小手上的凤凰灵息都被恶龙的残念沾了个遍,把它放回溪流。
商游清盯着幼时的自己,感到遍体寒意钻袭扑来,连骨缝都透着细细密密的冷意。
她轻微扯动了一下干冷的唇,每个字都好像滚压过石子般涩痛,“所以是我,是我自己,把他的残念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