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广陵。
两万丹阳精兵旌旗招展,甲胄鲜明,沿着淮水南岸浩浩荡荡地开拔。鼓号喧天,烟尘蔽日。“奉魏王命,讨逆伐罪”的大纛迎风招展,气势汹汹地指向南方庐江方向。沿途郡县震动,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向各方。
淮南重镇,寿春。
太守府内,夏侯楙(字子林)一身华服,斜倚在胡床上,听着斥候的回报,脸上满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哈哈哈!好!陈元龙果然识时务!”他拍着大腿,“两万丹阳兵南下!这下看那诸葛村夫和刘晔残军还如何嚣张!传令下去,命合肥守军加强戒备,提防荆襄狗急跳墙!再…给陈太守送去美酒百坛,劳军!告诉他,打下庐江,本将军为他向魏王请首功!”
“将军,”一名幕僚小心提醒,“陈登此人,素有智名,狡诈多端。他如此痛快出兵,是否…另有图谋?是否应加强寿春城防,以防不测?”
“图谋?”夏侯楙嗤笑一声,不屑地摆摆手,“能有什么图谋?他陈元龙再狡诈,敢违抗魏王钧旨?他这是看清了形势,知道抱紧我大魏的大腿才有活路!至于寿春城防?固若金汤!城高池深,粮草充足,更有精兵五千!他陈登难不成还敢来打我寿春的主意?借他十个胆子!再说了,他的兵都南下了,拿什么来打?”
他挥挥手,不耐烦地打发走幕僚:“去去去,别扰了本将军雅兴!备宴!今晚本将军要好好乐一乐,静候陈元龙的‘捷报’!”
幕僚无奈退下。夏侯楙志得意满,全然不知,一场致命的惊雷,已在他眼皮底下悄然酝酿。
淮水下游,邗沟(古运河)入淮口附近,一处芦苇丛生的隐秘河湾。
数十条经过伪装、吃水浅的快船静静停泊。船上,五千名精挑细选的丹阳死士,卸去了沉重的铠甲,只着轻便的皮甲,背负短刃强弩,脸上涂着黑泥,如同暗夜的幽灵,肃杀无声。
陈登一身黑色劲装,立于船头,再无半分文士的儒雅,眼神锐利如鹰隼。谋士徐宣侍立一旁。
“主公,夏侯楙果然中计!”徐宣低声道,“寿春守军注意力尽被南下大军吸引,北面城防松懈。我们安插在城内的‘暗桩’也已传来消息:守将夏侯楙骄纵轻敌,日夜饮宴。北门守军校尉王垕,贪财好色,已被重金买通,约定今夜三更,由其心腹打开城门旁专运夜香的偏门!”
“王垕?”陈登嘴角勾起一抹冷峭,“夏侯楙用此等人守门,寿春合该为我所得!‘破门火锥’准备好了吗?”
“已准备妥当!”徐宣指向船队中央几条特殊的船只。上面覆盖着油布,隐约可见几具形似巨大撞角、前端包裹着厚厚铁锥、锥体内部中空填满火药的粗壮器械。
“好!”陈登眼中寒光一闪,“传令!全军噤声!扬帆!目标——寿春北门!三更之前,务必抵达!”
船队如同离弦之箭,借着夜色和芦苇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驶入宽阔的邗沟河道,逆流而上,直扑百里之外的寿春!一场胆大包天的千里奔袭,就此展开!
寿春城,北门。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只有城头零星的灯火和更夫单调的梆子声,显示着这座重镇的存在。偏门附近,更是僻静。守军校尉王垕,正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在值房内饮酒作乐,早已将职责抛到九霄云外。
三更梆响。
值房外,王垕的心腹队率赵七,紧张地搓着手,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城外,又回头望了望灯火通明、传来淫声浪语的值房,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决绝。他按照约定,悄悄走到偏门旁,取出一把特制的钥匙,插入锈迹斑斑的巨大铜锁。
咔哒!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沉重的偏门被缓缓拉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几乎就在门开的瞬间!
嗖!嗖!嗖!
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门缝外闪入!冰冷的刀刃瞬间架在了赵七的脖子上!
“别动!敢出声,死!”低沉而充满杀意的声音在赵七耳边响起。
赵七吓得魂飞魄散,裤裆瞬间湿透,哪敢有丝毫反抗。
更多的黑影如同潮水般涌入!他们动作迅捷,分工明确。一部分迅速控制住门洞附近的几名昏昏欲睡的守军,捂住口鼻,无声解决。另一部分则如同狸猫般攀上城墙,解决掉哨塔上的岗哨。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悄无声息!
仅仅半炷香时间,寿春城北门偏门附近的小片区域,已彻底落入陈登死士的控制之中!
“发信号!”领头的一名精悍军官低声下令。
一支特制的、燃烧着微弱绿光的响箭,悄无声息地射向漆黑的夜空!
城外,邗沟岸边。
陈登看到那微弱的绿光,眼中精光爆射:“城门已开!‘破门火锥’!上!”
数十名最强壮的士兵立刻掀开油布,露出那几具狰狞的“破门火锥”。他们喊着低沉的号子,将沉重的火锥推下船,装上特制的滚轮车,在数百名死士的奋力推动下,沿着河岸,朝着那洞开的偏门,隆隆推进!
沉重的滚轮碾压着地面,发出闷雷般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什么声音?!”城头远处,终于有巡逻的士兵被这不同寻常的闷响惊动,疑惑地望向北门方向。
“敌…”
“袭”字还未出口!冲在最前面的几具“破门火锥”已经通过偏门,被死士们疯狂地推到了寿春那厚重的北门主门之下!
“点火!”军官厉声嘶吼!
嗤嗤嗤——!
数根粗长的导火索被同时点燃,火花在黑夜中急速蔓延!
“撤!快撤!”死士们如同潮水般向偏门方向退去!
轰!轰!轰!轰!!!
震天动地的巨响猛然爆发!如同九霄惊雷狠狠劈在寿春城头!
耀眼的火光瞬间吞噬了北门!那几具填满猛火药的“破门火锥”爆发出恐怖的威力!厚重的城门在剧烈的爆炸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崩飞的巨大木块和灼热的铁片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城门洞内外!来不及躲避的守军被炸得血肉横飞!
坚固的寿春北门,在陈登精心策划的“声东击西”和“中心开花”之下,被这来自荆襄的“破门火锥”,硬生生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的死亡缺口!
“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城外响起!五千丹阳死士,如同决堤的洪水,挥舞着雪亮的刀锋,顺着炸开的城门缺口,疯狂地涌入寿春城内!寿春的夜空,被火光和杀戮彻底点燃!
太守府内,醉醺醺的夏侯楙被这惊天动地的爆炸和喊杀声吓得摔倒在地,酒醒了大半,脸色煞白如纸,失声尖叫:“敌袭?!哪来的敌人?!快!快挡住他们!”他引以为傲的“固若金汤”,在陈登的致命一击下,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