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南麓,一片背风的山谷。篝火熊熊,驱散着高原的寒意。马超站在一块巨石上,下方是阎温带来的百余名陇西义士,以及闻讯陆续赶来投奔的、散落在雪山各处的数十名西凉溃兵。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眼中都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兄弟们!”马超的声音在寒风中依旧洪亮,带着金铁之音,“韩遂老贼!背信弃义,勾结曹魏,杀我父兄,屠戮袍泽,更欲引豺狼入室,断我西凉脊梁!此仇不共戴天!”
他猛地抽出那柄卷刃却依旧寒光凛冽的虎头湛金枪,枪尖直指南方:“金城!那是我们马家的根!也是韩遂那老狗的老巢!如今,他以为靠着羌贼和曹魏撑腰,就能高枕无忧?做梦!”
“阎公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马超一指身旁肃立的阎温,“曹魏新败于荆襄,主力被死死拖在东线!韩遂引以为傲的靠山,自顾不暇!这正是我们夺回金城,报仇雪恨的天赐良机!”
他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激动而犹带疑虑的脸庞,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韩遂势大?羌人凶悍?我告诉你们!那些羌人首领,不过是群喂不饱的豺狗!韩遂用金子收买他们,可金子能买来真心吗?凉州的豪杰们,难道就甘心看着韩遂这个引狼入室的老贼骑在头上拉屎?不!他们心中憋着火!只缺一根点燃的火柴!”
“我马超!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今日在此,对着祁连雪山立誓!”他高举长枪,声震山谷,“此去金城,不为称王称霸,只为诛杀国贼,夺回家园!重振西凉男儿的脊梁!愿意跟我马超,杀回金城,讨还血债的,举起你们的刀!”
“杀回金城!讨还血债!”阎温带来的义士首先怒吼响应!
“杀!杀!杀!”残存的西凉溃兵被点燃了血性,嘶声呐喊!山谷中回荡着复仇的怒吼,惊起飞鸟无数。
阎温看着被彻底点燃士气的队伍,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他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少将军豪气干云!然兵贵神速,更贵在奇谋!韩遂在金城经营日久,城防坚固。强攻,乃下下之策。”
他展开一张简陋却标注清晰的山川地形图:“老夫在狄道(今甘肃临洮)、临洮(今甘肃岷县)等地,尚有故旧门生。其中狄道都尉李堪,乃老夫门生,其麾下有五百郡兵。临洮豪族杨阜,其族中私兵亦有数百。此二人,皆不满韩遂引魏入凉、专横跋扈久矣!我已密信联络,约定时日,由其作为内应,打开狄道、临洮城门!”
马超眼中精光爆射:“内应开门?好!”
“拿下狄道、临洮,便如两把尖刀,抵住了金城的侧翼!”阎温手指地图,继续道,“我军可兵分两路:少将军亲率精锐,沿洮水河谷轻骑疾进,直扑狄道!得手后,马不停蹄,星夜奔袭金城!另一路,由老夫率陇西义士及部分人马,伴攻临洮,牵制金城守军注意力!待少将军兵临城下,狄道、临洮两处火光为号,城内人心惶惶之际,李堪、杨阜自会相机而动!”
“此计大妙!”马超抚掌,“以迅雷之势拔除两翼据点,再以雷霆之威直捣黄龙!金城守军必措手不及!阎公,联络之事,就全拜托您了!”
“分内之事!”阎温拱手,“另外,羌人诸部,亦需安抚。烧当羌王迷当,贪婪无度,与韩遂貌合神离。罕开羌首领柯吾,其子曾死于韩遂部将之手,心怀怨愤。老夫已遣心腹携重金及…曹魏‘信物’(血鼎碎片),秘密前往游说。纵不能使其直接助我,亦可令其按兵不动,甚至…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
“驱虎吞狼,攻心为上!”马超对阎温的老辣谋划佩服不已,“阎公真乃吾之子房也!传令下去!休整一夜!明日五更,埋锅造饭,饱餐战饭!兵发狄道!”
祁连山的寒风,裹挟着复仇的号角,悄然吹向金城。
汉中,米仓道隘口。
连续数日的浓烟烈火与“尸傀”引发的混乱,已将阳平关下变成一片焦黑的炼狱。恶臭弥漫,经久不散。关隘城头,守军被熏得双眼红肿,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二将军!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阎圃苦口婆心,“魏延摆明了是疲敌之计!我军日夜防备,精力耗尽!那些‘蚀骨水’和‘尸傀’是守关利器,岂能再浪费在这无意义的消耗上?当紧闭关门,坚守不出,待其粮尽自退!或等益州刘璋那边…”
“闭嘴!”张卫烦躁地打断他,眼中布满血丝,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坚守?魏延那狗贼在关下烧了几天几夜!这是亵渎!是对天师大不敬!必须灭了他!必须用天师的神兵,把他和他那些杂碎烧成灰烬!”
他猛地一拍桌子:“把剩下的‘蚀骨水’全给本将搬上城头!还有!把秘库里那三具‘金甲尸傀’也放出来!本将要亲自督战,把魏延烧成焦炭!”
阎圃看着状若疯魔的张卫,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张卫已经被仇恨和对所谓“神兵”的盲目迷信冲昏了头脑,任何劝谏都无济于事。阳平关…危矣!
沉重的关门再次开启。这一次,不仅泼下了大量恶臭刺鼻的“蚀骨水”,更有三具身披残破金甲、动作比普通尸傀迅猛数倍、眼中跳动着诡异红光的“金甲尸傀”,在黑袍道士的尖啸驱赶下,如同出笼的凶兽,咆哮着冲出关门,直扑山下!
“放箭!”魏延在山崖上冷笑依旧。火箭再次如雨而下!
然而,这一次情况不同!
那三具“金甲尸傀”竟异常敏捷!它们挥舞着覆盖着金甲的手臂,竟格挡开大部分火箭!身上沾染的火油也被金甲阻隔,难以迅速燃烧!它们顶着箭雨,速度不减,凶悍地扑向魏延军阵前临时构筑的鹿角障碍!
“破!”魏延眼神一厉,“上破甲弩!对准关节!”
嗡!嗡!
数具特制的、发射重型破甲箭的床弩被推出!粗如儿臂的弩箭带着凄厉的呼啸,狠狠射向“金甲尸傀”的膝盖、肘部等关节连接处!
噗!噗!
沉重的破甲箭果然奏效!两只“金甲尸傀”的腿部被射穿,动作顿时踉跄!但第三只却异常凶悍,猛地一跃,竟跳过障碍,扑入前排魏军士兵之中!覆盖金甲的巨爪横扫,瞬间将两名士兵撕成碎片!腥风血雨!
“结阵!长戟手上前!火油罐!砸!”魏延厉声指挥,毫无惧色。
士兵们虽惊不乱,长戟如林刺出,试图阻挡。火油罐砸在尸傀身上,燃起火焰。然而这“金甲尸傀”防御惊人,力大无穷,在阵中疯狂冲撞撕咬,魏军士兵死伤惨重!
就在这混乱胶着之际,谁也没注意到,阳平关那厚重的城门,在混乱的厮杀和浓烟的掩护下,并未完全关闭!一条黑影如同壁虎般,紧贴着门缝内侧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关内!正是魏延军中那名精于潜伏、代号“穿山甲”的斥候!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特制的、装满猛火油和硫磺硝石混合物的皮囊。
魏延的“疲敌”是表象,这致命的“凿关”,才是真正的杀招!混乱的正面战场,只为这“穿山甲”争取一线潜入的机会!阳平关坚固的龟壳,即将从内部被撬开一道致命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