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血浓稠得如同石油,喷溅在奢华的红木书桌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冒出刺鼻的青烟!喷在昂贵的电脑屏幕和摄像头上,瞬间糊满了整个直播画面!也喷了他自己满头满脸!
“啊——!!!”
一声非人的、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嚎,穿透了被黑血糊住的麦克风,响彻整个直播间!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和绝望,足以让任何听到的人灵魂冻结!
直播画面剧烈地晃动、旋转!显然是方大宏在极致的痛苦中疯狂挣扎,撞倒了设备!
镜头最后捕捉到的恐怖画面,定格在——
他布满黑色血污、疯狂扭曲的脸上。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活物在剧烈地蠕动、顶撞!然后,是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脆响!
森白的、带着血丝的尖锐骨茬,猛地刺破了他脸上、脖子上、手臂上所有脆弱的皮肤!如同雨后春笋般疯狂地钻出、生长!鲜血混着黑色的粘稠液体,如同廉价颜料般泼洒!
他整个人,正像一件被暴力拆解的劣质玩偶,从内部开始,被一股无形的、残酷的力量,硬生生地拆解、剥离!血肉在溶解,骨骼在疯狂地刺破一切束缚,暴露在空气之中!
整个直播间的弹幕,在那一瞬间,彻底消失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那被黑血糊住的摄像头,还在顽强地传输着模糊、晃动、充斥着粘稠液体和森然白骨的、地狱般的破碎影像,以及方大宏那一声声越来越微弱、却越来越不像人类的惨嚎……
然后,屏幕猛地一黑!
信号中断。
【该直播间涉嫌违规,已被关闭。】
一行冰冷的系统提示,跳了出来。
我坐在电脑前,屏幕的冷光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房间里死寂得可怕,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沉重地敲打着耳膜,咚咚,咚咚,像是丧钟的余韵。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方大宏最后那声惨嚎的凄厉回响,混合着想象中那皮肉撕裂、骨骼刺穿的“咔嚓”声。
结束了?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呼出一口气。胸腔里,那股被剥离半数功德的空虚感,此刻混合着一种冰冷的麻木。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一种沉甸甸的、目睹高楼崩塌后的尘埃落定。血魂契的反噬,阎君亲判的法则之力,果然……分毫不爽。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嘻嘻……”
一声短促、尖利、充满了无尽戏谑和冰冷快意的笑声,毫无预兆地在我身后响起!
是黄三太爷!
那笑声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破了我麻木的神经!一股寒意猛地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霍然转身!
供桌的方向。
那盏摇曳的长明灯,不知何时,灯焰的颜色又变成了幽绿。跳跃的、不稳定的绿光,将整个昏暗的角落渲染得鬼气森森。
供桌之上,原本摆放着黄三太爷牌位、令旗、香炉的地方……此刻,端正地、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坐”着一个东西。
是方大宏!
不,准确地说,是方大宏的……骨架。
一具完整的人体骨架,森白,冰冷,不带一丝皮肉和毛发,在幽绿的灯光下反射着瘆人的光泽。每一根骨头都干净得诡异,仿佛被最精密的工具剔除了所有附着物。
它就那么直挺挺地、如同最守规矩的小学生般,“坐”在供桌的正中央,取代了原本牌位的位置。脊椎骨挺得笔直,盆骨端坐,两条大腿骨并拢,小腿骨自然下垂,脚踝骨搭在供桌边缘。两只只剩下白骨的手掌,以一种极其娴熟、甚至带着点优雅的姿态,正握着一把……
我的梳子!
那把桃木的、我每天用来打理那头羊毛卷的普通梳子!
白骨森森的手指,骨节分明,灵活地捻动着梳齿。而那骷髅的头颅,正微微低垂着,下颌骨开合,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它正用那把梳子,一下,一下,极其认真地、小心翼翼地,梳理着自己光秃秃的、连一根发茬都不存在的……天灵盖!
幽绿的灯光跳跃着,在它光滑的颅骨上投下变幻莫测的阴影。空洞洞的眼眶深不见底,仿佛通向另一个冰冷死寂的世界。
时间……空间……一切感知都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我僵在原地,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四肢百骸冰冷得如同那具白骨。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声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阵窒息的闷痛。
黄三太爷那尖利诡异的笑声,似乎还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回荡,充满了无尽的嘲弄和一种……大功告成的、冰冷的满足。
供桌上,那具森白的骨架依旧在“梳头”。
一下。
又一下。
梳齿刮过光滑的头盖骨,发出细微的、令人头皮炸裂的“沙沙”声。
月光,不知何时从窗帘缝隙里渗了进来,惨白的一缕,恰好落在骷髅低垂的头颅上。
在那光滑的后脑勺,月光映照之下——
一个复杂到极致、仿佛用最纯粹朱砂烙印上去的暗红色符文,正散发着微弱的、令人心悸的血光。
那纹路扭曲盘绕,与我灵瞳深处,曾在森罗殿惊鸿一瞥的、阎君案头生死簿上某个角落的印记……一模一样!
骷髅的下颌骨,再次开合了一下。
无声。
却又像是在说:
“这三十年阳寿……才刚刚开始。”
我盯着供桌上的白骨傀儡,它已经维持梳头的姿势坐了三天。指骨刮过桃木梳齿的 “咔哒” 声,像生锈的钉子反复凿着耳膜,尤其在深夜里,听得人后颈发寒。更让我心头发紧的是,每当它动作时,长明灯的火焰就会泛出幽绿的光,墙角的阴影里总浮着模糊的白毛狐狸虚影,那呜咽声若有似无,像谁在咬着牙哭。
“太爷,这傀儡…… 好像引来了灵狐的怨气。” 我指着墙角,指尖都在发颤。那些虚影越来越清晰了,甚至能看见狐狸腹部狰狞的刀伤,血珠顺着皮毛往下滴,砸在地上却无影无踪。
黄三太爷的牌位轻轻震了一下,像是一声无声的回应。就在这时,傀儡的指骨突然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颈,骨架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撕扯。我眼睁睁看着一道半透明的白影从它胸腔里钻出来 —— 是那只被虐杀的灵狐!它的爪子嵌进傀儡的头骨,尖牙咬向空洞的眼窝,凄厉的啸声震得我耳膜生疼:“还我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