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眼瞳一缩,急忙冲回马车:“母亲!母亲!”
崔氏的胸口插着支簪子,血汩汩而流。
若非沈知朔闻到了血腥味,这黑暗的环境下,都未必意识到身边的异常。
“知意。”崔氏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抚摸沈知意脸颊,“别难过,娘……不想继续拖累你了。”
沈知意泣不成声,“为什么要这样?我从不觉得你是拖累。”
“你这段时间来,一直都是为娘操心,想带娘离开。大夫人说,当初换嫁,也是因为……咳咳,老爷用我威胁你,才不得已妥协的。”
萧栩刚走到马车旁,就听到崔氏这句话,整个人当场僵住。
换嫁一事,与沈相有关?
“娘,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我带你去找大夫,我们说好的要一起离开京都城,你不能丢下我与阿弟。”
一旁,沈知朔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娘,你别死,我跟阿姐都需要你。”
“阿硕乖,你是男子汉,今后……今后要变坚强,保护你姐姐……”
“阿娘!”
“母亲……”沈知意去探她鼻子,却已没了生息。
刹那间,沈知意像是丢了魂魄,呆滞的坐在一旁,紧紧抱着还有余温的尸身,低喃道:“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离开的吗?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
马车外,萧栩已经开始不知所措。
他间接害死了沈知意的母亲。
而过去他对沈知意的恨,其实本不该有,可她为何从不说出来?
“阿姐。”
沈知朔双眼都哭肿了。
沈知意为他擦拭眼泪,“不哭,阿姐会想办法帮母亲报仇的。”
她拔下头上的簪子,走出马车,萧栩就站在车外,目光紧随着她。
“萧栩,你该死!”沈知意用力戳下去。
簪子刺进萧栩的身体,他竟未闪躲,闷哼了声。
“主子。”那些被萧栩带来的侍卫眼看着要动手。
他却抬手制止,“不要动她!”
直到这一刻,萧栩才意识到,真正有所亏欠的人,是他。
沈知意拔出簪子,又狠刺下去,“害死我母亲,你满意了吗?”
两次,都未刺到要害。
沈知意不是故意避开,是她已经失去理智,只想着发泄恨意。
萧栩闷哼,仍是不躲,“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你……去死吧!”最后这一下,她刺向萧栩心脏。
“噌——”云墨利落出剑,斩断她的簪子,迅速将萧栩拉到身后护住,面带歉意道,“您可以伤殿下,但不能要他的命。”
“云墨。”沈知意捏着半根断簪,苦涩的笑着,“他逼死我母亲,难道他不该死吗?”
“抱歉。这是属下职责所在。”
云墨也想成全她,但职责当下,身不由己。
沈知意丢掉半根簪子,发了疯似的笑道:“你们皇室之人,可真是杀人诛心,他不死,我母亲怎么办?云墨,你告诉我。”
“属下愿一命抵一命!要杀,就傻属下吧。”云墨将剑递向她。
沈知意颤抖着要接过手,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南红之前说过的话,“小姐,奴婢好像是喜欢上云卫长了。”
她的手又顿住了。
南红喜欢云墨,她岂能动手?
“事情不是你做的,我杀你有何用。”
云墨心情复杂,对身后那些侍卫道:“将殿下护送回去。”
一众侍卫带着萧栩离开,云墨最后走的。
这种时候,即便萧栩清醒着,也说不出要再强行将沈知意带回去的话了。
他明白,该放她走了。
漆黑的夜色下,只剩沈知意与安静的马车。
她双腿瘫软坐在地上,崩溃大哭了起来。
今日,她本该带着两个至亲之人走向自由,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忽然间,离开也变得没意义了。
萧栩不死,她怎能独活?
不知过了多久,街道上下起瓢泼大雨,沈知朔沙哑着嗓子喊她:“阿姐,下雨了。进来马车里躲着吧。”
沈知意踉跄着起身,转身的功夫,一把油纸伞撑在她头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与父亲有三分相似的男子面孔。
“你是……”
“是我来晚一步。”
“……”
——
三皇府,萧栩受伤的消息很快传开,宴席上不满他提早离场的人纷纷震惊。
大夫人脑子是忽然开了窍,呢喃着:“是不是沈知意要跑了?三皇子才耽搁这么久时间,回来还受了伤。”
沈清远皱着眉,心里愈发浮躁,总感觉很烦躁。
直到,相府来人,告诉他,崔氏与沈知朔不见了。
他终于坐不住,打算回府去。
云墨现身,也打算传萧栩的意思,提早结束宴席。
一眼看出沈清远去意,低声道:“丞相大人,她死了。”
“谁……谁死了?”这时候,沈清远还以为说的是沈知意。
“您的侧夫人,当街自杀了。”
“如烟……如烟……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她人在哪?告诉我!”
沈清远从未有过这般打的情绪显露。
饶是沈老爷子在一旁眼神警告,他也全然不在乎。
云墨道:“在西街,如果相爷赶得及,兴许还能见到。”
沈清远一刻也不再停,冒着大雨,冲出三皇府,吩咐车夫即可赶往西街。
等他差不多到的时候,雨也慢慢变小了。
西街空荡荡,不见任何人影,只是空气中,好像有着微不可寻的血腥味,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如烟!如烟!”
他站在雨中,大声喊着。
除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无人回应他。
沈清远回忆着起与崔如烟曾有过的幸福日子,心脏无比绞痛。
他以为,如烟那么爱他。
是不会离开的。
可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这般突然。
“沙沙沙——”有人踩着雨水过来。
“如烟,是你吗?”沈清远还坚信崔氏活着,猛然抬头。
跟前站着个撑伞的少女,将块碎玉递给他,“相爷,这是我家公子吩咐过,一定要交给你的。”
沈清远接过碎玉,仔细端详,手都在颤抖,那是当年他送给如烟的定情信物。
如烟身怀长子,失踪了一段时间,回来后,便告诉他信物不见了。
“你家公子,是谁?”
“崔——令——舟!”
“崔令舟?是谁?如烟娘家人么?”
可如烟之前告诉过他,她只是一介歌女,无亲无故。
“相爷再好好想想呢?您是否有个未入沈家族谱的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