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仪式次日清晨的阳光格外刺眼,林知暖推开门时,百叶窗缝隙漏下的金斑正缓缓爬过她无名指上的婚戒,那枚戒指是江砚寒昨夜套上的,此刻贴着皮肤的温度还带着他掌心的余温。
她低头轻碰了碰戒指,抽屉里江砚寒留的便签被晨风掀起一角,字迹清俊:“早安,江太太。”
电脑开机的提示音清脆地响起,打断了她的发呆。
林知暖刚要坐下整理交接资料,手机在桌面震得跳了两跳——是一封匿名邮件,发件人显示乱码,主题栏只有三个模糊的字:“星轨余烬”。
她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足有三秒,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丝紧绷的气息。
上回收到匿名信息还是K先生残党搞鬼时,可那些人早该随着K氏大厦的拆除销声匿迹了。
林知暖抿了抿唇,指尖微微发凉,点击打开附件。
视频加载的进度条一格格爬动,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胸腔的声音,像鼓点般震耳欲聋。
画面刚跳出来时她差点碰倒茶杯——模糊的监控视角里,戴银色面具的男人正与西装革履的官员握手,背景墙上“星轨计划”四个字虽然斑驳,却像钉子般扎进她眼睛,墙纸泛黄剥落,隐约可见暗红墨迹,像是干涸的血痕。
那是江砚寒母亲当年主导的项目,后来被K先生恶意构陷导致失败,也是江砚寒这些年一直想查清的真相。
“叮——”
手机在掌心震动,林知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拨通了江砚寒的电话。
“怎么了?”男人的声音带着晨起未散的低哑,却在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后瞬间紧绷,“知暖?”
“你看邮箱。”她把手机夹在肩颈间,另一只手快速转发邮件,“匿名的,视频里有‘星轨计划’。”
总裁办公室里,江砚寒刚喝完助理递来的咖啡,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看到邮件标题时猛地顿住。
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尾发红,指节抵着桌面缓缓收紧,直到指背浮起青白的筋络,指甲几乎嵌入木纹之中。
“李经理,来我办公室。”他对着内线电话说完,又低头给林知暖回消息:“别动,我马上过来。”
十分钟后,市场部办公室里挤了三个人。
李经理抱着笔记本电脑站在窗边,江砚寒站在林知暖身后,掌心虚虚护着她后颈,体温透过衣料传来,有些烫人。
视频被放大投在白板上,虽然模糊,但能看出面具男人袖口有半截龙形纹身——和当年K先生手下一个骨干的特征吻合。
“Ip地址是境外跳板,查不到源头。”李经理推了推眼镜,指尖快速敲击键盘调出另一组画面,“但视频背景的墙纸纹路,和城南废弃会议中心三楼12号厅完全一致。”她点开监控截图,“最近一个月,这里每周三凌晨两点都会有辆黑色商务车出入,车牌每次都不同,但——”她放大最后一张照片,“昨天凌晨四点,有人搬了三个密封箱进去。”
林知暖攥着江砚寒的手腕,能感觉到他脉搏跳得又急又重。
她低声说:“他们在重建星轨计划。”她抬头看向他,“当年你母亲的项目被诬陷挪用资金,现在有人想让同样的戏码重演?”
江砚寒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喉结滚动:“我不会让他们再碰你,碰任何和你有关的事。”他转向李经理,“调两辆公司的维修车,半小时后准备好工具。”
“你要去会议中心?”林知暖拽住他西装下摆,眼睛亮得像浸了晨露的星星,“我和你一起。”
“不行。”
“江砚寒。”她仰起脸,眼神倔强,“当年你为了保护我挡过刀,现在我也想站在你身边。”她从抽屉里摸出微型录音笔塞进包里,“而且……如果真有什么,我能帮你记录证据。”
江砚寒盯着她倔强的小模样,最终长叹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个银色纽扣别在她衣领上:“这是定位器,信号断了我立刻冲进去。”
两人伪装成空调维修工进会议中心时,正午的太阳正毒,晒得头顶铁皮屋顶吱呀作响,空气里弥漫着金属受热后的焦味。
林知暖套着蓝布工装,手套里全是汗,手指滑腻得几乎握不住工具箱把手。
推开门的瞬间,霉味混着灰尘扑面而来,空荡的大厅回声震得她耳朵发疼,脚步落地时发出空洞的回响。
“三楼。”江砚寒压低声音,工具箱在手里沉得像块铁。
12号厅的门虚掩着。
林知暖刚要推门,江砚寒突然拉住她,自己侧身先挤了进去。
光线从破损的窗户漏进来,照见长条桌上静静躺着张纸条,字迹是电脑打印的:“你们来得太早了。”
“啪——”
林知暖手里的扳手掉在地上,金属撞击地板的声音在空屋中炸开,惊得她心跳加速。
她弯腰去捡,余光瞥见桌脚有半截银色亮片——和视频里面具男人袖口的装饰一模一样。
“他们知道我们会来。”她声音发颤,“从发邮件开始,就是个局。”
江砚寒把她护在身后,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房间:“是试探。”他指腹摩挲着纸条边缘,指尖似乎在感知什么秘密,“想确认我们有没有松懈,有没有查到关键。”
回程的车上,林知暖把纸条摊在膝头。
窗外的梧桐叶掠过车窗,投下的阴影像张网,随风摇曳,如梦魇一般。
“砚寒,”她突然握住他搁在换挡杆上的手,“如果当年你母亲的项目真有隐情,我们就查到底。”她摸出包里的录音笔晃了晃,“大不了……大不了我每天给你煮醒酒汤,你负责查案。”
江砚寒被她逗得笑了一声,却在触到她眼底的坚定时收了声。
他把车停在路边,转身捧住她的脸,掌心微粗的触感让她鼻尖一酸:“知暖,可能会很危险。”
“但你在我身边。”她歪头蹭了蹭他掌心,“就像你说的,我们要保护未来。”
是夜,林知暖蜷在沙发里。
茶几上的台灯调成暖光,电脑屏幕的冷白光照着她泛青的眼尾。
视频已经循环播放了十七遍,她拿着放大镜仔细比对每个画面——面具男人的龙形纹身,官员胸前的徽章,背景墙上“星轨计划”的每道裂痕。
手机在身侧震动,是江砚寒的消息:“睡了吗?”
她指尖悬在键盘上,最终回了个“嗯”。
关电脑前,她又点开视频,暂停在面具男人转头的瞬间。
阴影里,他眼尾似乎有颗红痣——和苏蔓晴手机里那张旧照片上,K先生心腹的特征,一模一样。
窗外的月光漫过窗帘,林知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把电脑抱进怀里。
床垫陷下去时她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睡着了,迷迷糊糊间闻到熟悉的雪松味,有温热的唇落在她额角:“我调了监控,会议中心的通风管道里有摄像头。”
“所以…”她嘟囔着往他怀里钻,“他们拍了我们找纸条的全过程?”
“嗯。”江砚寒替她盖好毯子,指尖抚过她眼下的青影,“但他们没拍到这个。”他举起手机,屏幕里是定位器传回的实时画面——在12号厅的天花板夹层,藏着个黑色U盘。
林知暖的睫毛颤了颤,终于抵不住困意闭紧眼睛。
江砚寒望着她睡熟的模样,轻轻抽出她怀里的电脑。
视频再次播放时,他的目光停在“星轨计划”四个字上,指节慢慢攥紧。
床头柜上的闹钟指向凌晨两点。
电脑屏幕的冷光里,面具男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团未燃尽的余烬,在黑暗中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