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仲夏的日头刚爬过德胜门城楼,京营校场的黄土便被晒得发烫。本该是旌旗猎猎、甲叶铿锵的操练时分,此刻却一派颓靡——几名士兵斜倚着锈迹斑斑的长枪闲聊,号服上的补丁摞了三层,甲胄歪斜地挂在肩头,腰带松垮得能塞进半个拳头;不远处的营帐外,酒葫芦滚在泥地里,赌钱的吆喝混着劣质烧酒的酸气飘出,连巡逻的旗牌官都缩在树荫下打盹。这支护卫京师的核心力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
校场角门的老槐树下,一位身着青绸长衫的年轻公子负手而立,月白衬里的袖口沾了点尘土,腰间一枚墨玉扣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正是微服查访的监国太子萧燊。他指尖摩挲着玉佩,眉峰微蹙,目光如寒星般扫过校场的每一处乱象,指节不自觉地攥紧。
出塞
朔漠残照汉时关,万里烽烟戍未还。
风卷黄沙侵甲冷,胡笳声里守霜山。
沧溟潮涌靖海关,万里涛声枕甲闲。
帆影如墨疑倭至,孤悬海国护江湾。
长白风烈锁雄关,万里霜风戍未闲。
雪埋驿路迷征马,月照边墙照鬓斑。
滇云叠翠永昌关,万里烟岚戍未还。
瘴雨蛮烟侵戍骨,深山鼓角报平安。
萧燊已在京营外围暗访三日,今日借着给禁军副将林锐送调兵文书的由头,终于踏入这处京师屏障。刚过校场的石牌坊,就听见凄厉的哭喊——一名瘦得颧骨凸起的士兵被校尉拖拽着,号服磨破了袖口,露出的胳膊上满是青紫伤痕,怀里紧紧抱着半块发霉的杂粮饼,饼渣子顺着指缝往下掉:“将军,军饷拖了三个月,弟兄们连糠麸都快吃不上了,哪有力气举枪操练啊!”那校尉三角眼斜睨,抬脚就往士兵膝盖上踹,靴底踩碎了地上的麦秸:“少他娘的嚎!周将军说了,粮草在运河上堵着,军饷得等!再敢煽动军心,直接拖去辕门杖毙!”
“周将军?是京营左营统领周虎?”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萧燊从槐树后走出,青衫被风掀起一角。校尉见他衣着考究,身后跟着两名腰佩绣春刀的亲卫——那是林锐的贴身人手,顿时收敛了嚣张气焰,弓着腰支支吾吾:“正是……不知公子是哪位府上的?”林锐恰好从营房赶来,见此情景大步上前,声如洪钟:“瞎了你的狗眼!这是监国太子殿下!”“太子”二字落地,校尉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滚烫的黄土上,额头重重磕下去,扬起的尘土沾了满脸,脸色惨白如纸。周围的士兵闻声聚拢,先是错愕,待看清萧燊腰间的墨玉符牌——那是先帝亲赐的监国信物,纷纷扔下手中的农具跪倒,压抑许久的怨愤如决堤的洪水,瞬间爆发。
“殿下!周虎克扣军饷三个月,连冬衣都拆了棉花卖钱,去年冬天冻死了两个弟兄!”“右营王彪更狠,把我们派去他的庄园种地,误了操练就扣粮,他家里的粮囤都堆到房梁了!”“前几日鞑靼探子在京郊晃悠,我们手里的弓都是断弦的,枪头锈得戳不穿皮甲,哪敢出去巡逻?再这样下去,京营就是个空架子!”士兵们的控诉声此起彼伏,有个年轻士兵急得哭了,抹着眼泪道:“我娘在家等着军饷治病,再拖下去……”萧燊快步上前,蹲下身扶起那名抱干粮的老兵,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老茧和指缝里的泥垢,粗糙得像砂纸,心中的怒火瞬间烧到了喉头。他抬手帮老兵理了理歪斜的帽檐,声音沉而稳:“你们的苦,朕知道了。今日起,绝不会再让你们受委屈。”
“林锐,立刻封锁校场,不许周虎、王彪等人离开!”萧燊起身时,语气已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再派亲信去户部核查京营军饷发放记录,去兵部调取这三人的任职考评。朕倒要看看,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敢在京营这龙潭虎穴里作威作福!”林锐高声领命,校场的混乱瞬间被秩序取代,士兵们望着萧燊的背影,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当萧燊带着士兵的控诉和初步查证的证据回到东宫时,兵科给事中孙越已在等候。“太子殿下,臣刚收到边镇密报,周虎的侄子在西北任职,多次将京营的精良兵器倒卖给药贩,最终流入鞑靼境内。”孙越递上密信,“这京营的三位统领,早已不是护国安邦的将领,而是蛀蚀军伍的蛀虫!”
萧燊连夜召来大将军蒙傲和兵部尚书秦昭,东宫书房的烛火燃到天明,烛泪在案头堆成了小山。萧燊将一叠账册推到二人面前,纸页上的朱砂批注格外醒目:“京营是京师的最后一道防线,周虎、王彪、李达分管三营,结党营私如铁三角。户部拨下的军饷,到士兵手里只剩六成,其余的要么进了他们的私囊,要么用来贿赂外戚。”他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里,上个月拨的五千两兵器修缮费,只买了一百斤铁,连修十把刀都不够。”蒙傲抓起账册,指节攥得发白,气得胡须乱抖:“老臣总领全国军政,竟让这些鼠辈在眼皮子底下蛀空京营,是老臣失职!”他一拳砸在案上,茶盏震得叮当响,“周虎是魏党余孽提拔的,魏党倒了就攀上周贵妃;王彪是前礼部尚书的女婿,靠着裙带关系上位;李达混了三十年,没打过一场仗,只会摆老资格!”
蒙傲看着账册上的数字,气得胡须发抖:“老臣总领全国军政,竟让这些鼠辈在京营作乱,是老臣失职!”他一拳砸在案上,“周虎曾是魏党提拔的人,魏党倒台后他攀附外戚,王彪是前礼部尚书的女婿,李达则靠着资历混到统领位置,三人结成派系,连兵部的调令都敢阳奉阴违。”
秦昭补充道:“臣查到,去年秋汛时,朝廷拨给京营的防洪军饷,被三人瓜分后用于购置田产。京郊的几处庄园,登记在他们亲属名下,实则是用军饷建造的。”他顿了顿,“更严重的是,他们为了掩盖贪腐,故意降低操练强度,导致京营战斗力锐减,去年武试中,京营士兵的成绩竟不如地方卫所。”
“此事需速查速办,但三人根基太深,直接动他们,怕是会引发旧部哗变。”萧燊起身走到舆图前,指尖轻轻敲击着京营的位置,眉峰微蹙,眼中却闪过厉色,“蒙将军,明日你以‘检阅西北军备’为由,调周虎、王彪、李达去卢沟桥军备库,务必把他们调离营中核心区域;秦尚书,你让裴衍带着兵部主事,持朕的手谕查封三人的营帐和书房,重点查往来书信和私账,形成铁证;魏彦卿那边,朕已传口谕,让他派锦衣卫盯着城门和外戚府邸,绝不能让他们通风报信或销毁证据。”他转向二人,目光坚定,“今夜就布置妥当,明日清晨动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次日清晨,蒙傲亲赴京营宣读检阅令,周虎三人虽有疑虑,却不敢违抗大将军的命令,只得跟随蒙傲前往军备库。与此同时,裴衍带着兵部主事查封了三人的营帐和办公处,搜出了与外戚、旧党往来的书信,以及记录贪腐明细的密账。魏彦卿的锦衣卫则在城门处截获了周虎派去给外戚送信的家奴,人赃并获。
太和殿上,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在萧燊面前的案几上——账册、私账、外戚书信、士兵证词,一层层码得整整齐齐,最上面摆着半块发霉的干粮,那是老兵递给他的证物。满朝文武的目光落在干粮上,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周虎、王彪、李达克扣军饷十二万两,倒卖精良兵器获利五万两,纵容士兵荒废操练,致使京营士兵连鞑靼探子都不敢阻拦。”萧燊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字字铿锵,“京营是护卫京师的屏障,是百姓的靠山,这样的蛀虫,留着何用?朕请父皇下旨,将三人革职查办,从严处置!”
话音刚落,礼部左侍郎贺安急匆匆出列,官袍的下摆都扫到了台阶。他拱手时,袖中的手不自觉攥紧,额头渗着细汗:“太子殿下三思!周虎三人在京营任职十余年,旧部遍布三营,贸然撤换恐引发哗变。再说他们虽有过错,但也曾守过城门,功过相抵,不如降职留用,以观后效。”这话看似公允,实则包藏私心——贺安的侄女嫁给了王彪的儿子,若是王彪倒台,他在朝堂的根基也会动摇。几位与旧党沾边的官员立刻附和,吏部的一位郎中甚至道:“京营安稳为重,些许贪腐在所难免,何必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萧燊猛地抬眼,目光如利剑般刺向贺安,“贺大人,你可知那十二万两军饷,是多少士兵的救命钱?是多少百姓的赋税?军饷被克扣,士兵连饭都吃不上,兵器锈得不能用,若鞑靼大军压境,京营一触即溃,到时候你去跟鞑靼说‘京营安稳为重’?”他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提高,“军饷是兵之根本,军备是国之利器,克扣军饷、倒卖军备,与通敌叛国无异!你说他们有功,守城门是将领的本分,难道守本分就要纵容贪腐?”他转向阶下,目光扫过蒙傲,“蒙将军,你是军事统帅,你说这样的将领,该不该撤?”
蒙傲“哐当”一声踏出列,铠甲摩擦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颤。他年过六旬,却声如洪钟:“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治军当以严为本,贪生怕死、中饱私囊之辈,留之必误国!老臣与周虎共事过,此人早有不轨之心,去年就曾私卖二十副盔甲给药贩!”他顿了顿,单膝跪地,“臣愿以蒙氏满门性命担保,撤换三人后,京营旧部若有哗变,臣亲自提头来见!”秦昭、虞谦等大臣纷纷出列,秦昭举起手中的密账:“臣这里有三人瓜分防洪军饷的证据,京郊那处庄园的地契,就藏在王彪的书房地砖下!”贺安等人脸色煞白,再也不敢出声,只能缩在人群里。
萧桓坐在御座上,一直沉默不语,此时终于开口:“燊儿的处置,甚合朕意。京营事关重大,绝不容许任何蛀虫存在。”他看向萧燊,“此事就由你全权负责,不仅要撤换将领,更要彻底整顿京营,清除积弊。所需人力物力,朝廷全力支持。”得到父皇的支持,萧燊心中更有底气,当即下令将周虎三人革职查办,打入刑部大牢。
撤换将领易,选对人难。萧燊特意将蒙傲、秦昭、陆文渊请到东宫偏殿,桌上摆着全国各地将领的卷宗,摊开的纸页上画满了圈点。“新统领必须满足三个条件:忠诚、能打、无派系。”萧燊用银簪指着卷宗,“朕不要只会逢迎的庸才,要能跟士兵同甘共苦、能在战场上拼命的真将军。京营积弊已久,只有铁腕实干的人,才能把风气扭过来。”窗外的蝉鸣阵阵,他却丝毫未觉,指尖划过卷宗上的名字,目光专注。
陆文渊率先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份厚重的战功簿,双手递到萧燊面前:“殿下,臣举荐西北边镇参将李晟。此人是从大头兵拼出来的,十五岁从军,打了二十年仗,去年在贺兰山以五百精兵击退三千鞑靼骑兵,创下了‘贺兰山大捷’。”他翻开战功簿,指尖点在“五百破三千”的记录上,“他为人清廉,魏党掌权时曾派人参他,查遍他的家产,只有半箱旧盔甲和几亩薄田。去年周祥想拉拢他,送了百两黄金,被他扔出了营门。”
蒙傲补充道:“李晟确是良将,老臣与他共事过,此人不仅勇猛,还精通阵法,曾改良过边防军的操练方法,让边镇士兵的战斗力提升三成。”他顿了顿,“另外,老臣举荐禁军副将林锐,他虽年轻,但在打击京城盗贼和抓捕魏党余孽时表现突出,忠诚可靠,可担任京营副将,协助李晟。”
萧燊听到“林锐”二字,眉峰舒展了些:“林锐不错,上次查京营,他带亲卫封营时,动作干净利落,士兵都服他。”他翻到赵毅的卷宗,想起去年赵毅弹劾保守老臣的奏折,字迹刚劲如刀,句句切中要害。“赵毅虽是文官,但兵科给事中任上,弹劾了七名贪腐边将,对军伍弊病了如指掌。”他合上卷宗,拍板道,“就这么定了:李晟任左营统领,主理操练;赵毅任中营统领,专管军纪;林锐任右营统领,负责防务。三人各升一品,赐尚方宝剑,京营内无论大小事务,不必奏请,可先斩后奏。”
“赵毅?”萧燊想起之前赵毅弹劾保守老臣的事,印象深刻,“他虽是文官,但有风骨、懂军务,让他担任京营中营统领,负责军纪整顿,再合适不过。”当即拍板,任命李晟为京营左营统领,赵毅为中营统领,林锐为右营统领,三人皆升一品,全权负责京营整顿。消息传出,朝野上下无不称赞萧燊慧眼识珠。
李晟、赵毅、林锐三人接到八百里加急的任命,连夜骑快马赶赴京城,马不停蹄直奔东宫。萧燊没摆太子的架子,让人在偏殿摆了四碗阳春面,卧着荷包蛋,撒着葱花。“三位一路辛苦,先垫垫肚子。”萧燊将一碗面推到李晟面前,“京营是京师的根基,朕把它交给你们,不是让你们做官,是让你们练兵——练出一支能打仗、护百姓的铁军。”他举起茶碗,以茶代酒,“朕只有一个要求:让士兵能吃饱饭、穿暖衣,让京师百姓能睡安稳觉。”
李晟起身拱手,声音铿锵有力:“殿下放心,末将定不负所托!三日之内,必让京营面貌一新;一月之内,保证士兵战斗力提升;半年之内,若京营仍有贪腐怯懦之风,末将愿提头来见!”赵毅也起身道:“臣虽为文官,但定以军法约束自己,协助李将军整顿军纪,绝不姑息任何违规者。”
次日天刚亮,三人就穿着崭新的铠甲,站在了京营校场的旗杆下。李晟接过传令兵的铜锣,“哐哐”敲了三声,声震云霄:“从今日起,三条军令!第一,军饷每月初五准时发,由户部主事和我亲自监发,少一文钱,拿我是问!第二,卯时操练、午时学兵法、酉时巡逻,迟到一刻,军棍三十!第三,敢欺压百姓、赌博酗酒的,直接革职,永不录用!”他话音刚落,就让人把自己的营帐搬到了士兵营房旁,铺盖卷一扔,当晚就跟士兵一起吃了糙米饭配咸菜。
赵毅则重点整顿军纪,他带着兵科给事中的属官,逐一核查京营士兵的名册和军饷发放记录,揪出了三名虚报兵额、冒领军饷的小吏,当场杖责后革职。他还设立了“鸣冤鼓”,鼓励士兵举报违纪将领,短短几日,就收到了数十条有效线索,查处了一批欺压士兵的校尉。
林锐负责京营的治安和防务,他重新规划了京营的巡逻路线,将京郊分为五个区域,每个区域派专人负责,确保无死角。他还亲自带领士兵操练,展示自己的武艺,让士兵们心服口服。不到十日,京营的风气就焕然一新,操练声、喊杀声重新响彻校场,再也不见往日的散漫景象。
新将的铁腕触怒了旧势力。周虎的亲信在伙房散布谣言:“这些新将是太子的人,现在装好人,等站稳脚跟,克扣得更狠!”有人夜里偷偷把操练用的长枪扔进护城河里,还有人故意把军粮的麻袋戳破,让米撒在泥地里。最嚣张的是外戚派来的说客,穿着锦袍,戴着玉坠,大摇大摆走进李晟的营帐,掏出一叠银票:“李将军,周大人说了,只要你放他的旧部一马,这些银票都是你的,以后还保你升总兵。”
李晟将外戚派来的说客直接绑了,送到萧燊面前。“殿下,这些人想用钱财收买末将,让末将放过周虎的余党,末将请殿下处置!”萧燊看着被绑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看来这些旧势力还不死心。”他当即下令将说客交给魏彦卿,让他顺藤摸瓜,查处背后的指使者。
谣言很快传到萧燊耳中。他当天就带着户部的银箱,亲自赶到京营。校场上,士兵们列着队,眼神里带着迟疑。萧燊站上土台,拿起喇叭高声道:“朕知道有人在造谣,说新将要克扣军饷。今日朕把本月的军饷带来了,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人一份,亲手发到你们手里!”他挥手示意户部官员开箱,白花花的银子晃得人眼亮。“朕向你们保证,只要有朕在,军饷一分不少,冬衣一件不缺!谁再敢造谣生事,无论是谁的亲信,一律军法处置!”
为了彻底清除旧势力,萧燊命蒙傲调派五千边镇精兵,进驻京营外围,作为后盾。他还让裴衍带着军需物资亲自到京营,当着所有士兵的面,将军饷足额发放到每个人手中。当士兵们接过沉甸甸的银子时,所有的谣言都不攻自破,他们对萧燊和新将领更加信任。
魏彦卿那边也有了收获,他从说客口中审出,背后的指使者是周贵妃的另一个弟弟周祥。萧燊当即下令将周祥捉拿归案,并再次召见周贵妃,严厉警告她:“若再纵容亲属干预军政,朕不仅会处置他们,连你也会受到牵连。”周贵妃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磕头认错,再也不敢插手京营的事。
一个月后,萧桓带着文武百官亲临京营检阅。刚到校场门口,就听见震天的喊杀声——士兵们穿着崭新的甲胄,手持亮闪闪的兵器,队列整齐如刀切。李晟指挥着步兵、骑兵、弓箭手协同演练,长枪如林,箭矢如雨,动作规范利落。萧桓站在观礼台上,捋着胡须频频点头,指着校场上的士兵对蒙傲说:“你看这些兵,眼神里有杀气了,跟上个月判若两人。蒙将军,你举荐的人才好,燊儿用得更好。”
李晟指挥士兵展示了新的阵法,步兵、骑兵、弓箭手协同作战,进退有序,攻防兼备。萧桓看得连连点头,对身边的蒙傲说:“蒙将军,你举荐的人才不错,这京营总算恢复了往日的气势。”蒙傲笑道:“这都是太子殿下的功劳,若不是殿下果断决策、大力支持,京营的积弊绝不可能这么快清除。”
检阅结束后,萧燊召见了几位普通士兵,询问他们的生活情况。“殿下,现在军饷每月都按时发,饭菜也比以前好了,我们都有干劲了!”一名士兵激动地说,“李将军还教我们识字、学兵法,说以后我们也有机会当将军,我们都愿意跟着殿下和李将军好好干!”
京营的变化也传到了民间,百姓们纷纷称赞萧燊的英明。之前京营士兵偶尔会欺压百姓,如今再也没有这种情况,反而有士兵主动帮助百姓挑水、耕种。“有这样的军队保护我们,我们就放心了。”京郊的老农们说道,还自发给京营送来了新鲜的蔬菜和水果。
萧燊趁热打铁,命李晟、赵毅、林锐编写《京营操练新则》,将新的操练方法和军纪规范固定下来。他还下令从地方卫所选拔优秀的士兵补充到京营,同时将京营中不合格的士兵调离,进一步优化京营的人员结构。徐英也上疏请求增加京营的军饷预算,确保京营的物资供应,萧燊当即准奏。
整顿后的京营很快迎来实战检验。这日午后,锦衣卫的快马冲到东宫:“殿下,不好了!有五百多倭寇袭扰了天津卫,抢了粮船,顺着运河往京城来了,已经杀到京郊的清风岭了!”萧燊立刻让人传李晟、林锐、赵毅议事,东宫的舆图前,烛火被风吹得乱晃。“倭寇长途奔袭,必然疲惫,而且他们不熟悉地形,这是我们的优势。”萧燊指着舆图上的清风岭,“这里两边是山,中间是峡谷,正好设伏。”
“倭寇狡猾凶悍,擅长游击战,但他们长途奔袭,已是强弩之末。”李晟分析道,“末将建议,由林锐将军带领一千骑兵,绕到倭寇后方,切断他们的退路;末将带领两千步兵,正面迎击;赵毅将军留守京营,防止倭寇声东击西。”萧燊点头同意:“就按李将军的计策行事,务必全歼倭寇,保护百姓安全。”
李晟和林锐立刻率领军队出发,萧燊则亲自坐镇兵部,指挥调度。他命户部右侍郎方泽调动漕运船只,协助军队运输物资;命太医院院判方明带领医官,赶赴前线救治伤员;命魏彦卿派锦衣卫侦查倭寇的动向,及时传递情报。
两军在清风岭相遇。倭寇果然人困马乏,一个个歪戴着头盔,手里的倭刀都快握不住了。李晟一声令下,埋伏在山上的弓箭手率先放箭,箭矢如流星般射向倭寇。紧接着,他手持长枪,身先士卒冲下山,银枪一扫,就挑飞了一名倭寇头目的倭刀,再一刺,正中对方咽喉。士兵们见状士气大振,喊着“杀倭寇,保家乡”,跟着李晟冲锋。林锐带着骑兵从峡谷后方突袭,马蹄声如雷,一下子就把倭寇的阵型冲乱。倭寇首尾不能相顾,哭爹喊娘地逃窜,不少人掉进了路边的陷阱。
不到两个时辰,战斗就结束了,数百名倭寇被全歼,只有少数几人被俘。京营士兵伤亡甚少,还夺回了倭寇抢劫的财物。当李晟和林锐带着捷报回到京城时,萧燊亲自在城门迎接,他握着李晟的手说:“李将军辛苦了,你们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为京师百姓除了大害!”
清风岭大捷让京营的威望达到了顶峰,也让萧燊的地位更加稳固。满朝文武都清楚,京营如今已成为萧燊最可靠的助力,这支铁军不仅能保卫京师,更能支撑他推行新政。之前对萧燊心存疑虑的宗室和旧臣,也彻底打消了念头,纷纷表示拥护。
萧桓特意在养心殿设宴,宴请萧燊和三位新将领。“燊儿,你用三个月的时间,就让京营脱胎换骨,还打了胜仗,朕很欣慰。”萧桓举起酒杯,“这杯酒,朕敬你,也敬三位将军,敬你们为大吴保住了京师,保住了百姓。”
宴后,萧桓把萧燊留在养心殿,亲手倒了杯茶递给儿子。“燊儿,京营现在牢牢握在你手里,朝局也稳了,朕打算下个月举行禅位大典,把皇位传给你。”萧桓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满是欣慰,“你要记住,做皇帝不是为了享富贵,是为了守江山、护百姓。要任用贤才,远离奸佞,像整治京营这样,敢动真格,才能让百姓信服。”
萧燊接过茶杯,滚烫的温度传到掌心。他“噗通”跪倒在地,眼眶有些发红:“父皇,儿臣谢谢父皇的信任。但儿臣不能现在登基,东南倭寇还没肃清,西北鞑靼还在边境虎视眈眈,儿臣想先平定外患,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再继承皇位。”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儿臣要让天下人知道,大吴的新君,是能保家卫国的君主,不是只懂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萧桓扶起儿子,笑着说:“好,朕尊重你的决定。你想做什么,朕都支持你。”他从怀中取出一枚虎符,递给萧燊,“这是京营的虎符,从今日起,京营由你直接统领,无需再经过朕的批准。朕相信,你能管好这支军队,用好这支军队。”
得到京营的直接统领权后,萧燊开始规划下一步的行动。他召集内阁和六部大臣,在太和殿商议平定倭寇和加强西北边防的事宜。“东南倭寇屡犯沿海,百姓苦不堪言;西北鞑靼虎视眈眈,边境不安。朕打算兵分两路,同时解决这两个问题。”
蒙傲出列道:“殿下,西北边防由老臣负责,臣愿带领蒙家军和赵烈的部队,加强西北的防御,若鞑靼敢来侵犯,臣定让他们有来无回。”秦昭也道:“臣愿负责东南的军务,调派京营的部分兵力,协助江南水师平定倭寇。”
萧燊点了点头:“蒙将军和秦尚书的安排,朕很满意。”他看向徐英,“徐大人,平定外患需要大量的军饷和粮草,户部要做好准备,确保物资供应充足。”徐英拱手道:“殿下放心,臣已做好了预算,通过盐铁改革和漕运优化,国库已有足够的储备,可支撑两年的战事。”
他又看向陆文渊:“陆大人,要继续选拔贤才,充实到军政各部门,尤其是东南和西北的地方官,要选用实干、清廉的人才,协助军队平定外患、安抚百姓。”陆文渊道:“臣遵令,已选拔了一批优秀的寒门士子,随时可以派往各地。”
会议结束后,萧燊独自来到京营校场。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士兵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士兵们正在进行最后的操练,长枪劈刺的声音、呐喊的声音,在暮色中格外响亮。萧燊走到旗杆下,抚摸着崭新的“大吴京营”旗帜,旗面上的猛虎图案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知道,一场硬仗即将开始,但看着眼前这些眼神坚毅的士兵,看着满朝同心的贤臣,他心中充满了豪情——有这样的军队,这样的臣子,何愁外患不平,何愁江山不稳?大吴的盛世,就在眼前。
片尾
李晟和林锐带着京营的五千精兵,奔赴东南沿海,与江南水师会合。李晟凭借丰富的作战经验,制定了“诱敌深入、围而歼之”的战术,很快就取得了几场胜利,收复了被倭寇占领的几个岛屿。当地百姓自发为军队送粮送水,协助军队作战,军民同心,倭寇的嚣张气焰被彻底打压。
西北方面,蒙傲和赵烈也加强了边防,他们修复了烽火台,增设了堡寨,还训练了一批骑兵,专门对付鞑靼的骑兵。鞑靼曾派小股部队试探性进攻,却被赵烈带领的骑兵打得大败而归,从此再也不敢轻易越界。边境的商贸也逐渐恢复,百姓们重新过上了安宁的生活。
京营的整顿仍在继续,赵毅带领士兵们学习文化和兵法,不少士兵通过考核,被提拔为校尉,实现了“凭本事晋升”的愿望。京营的军饷和待遇也进一步提高,吸引了更多优秀的人才加入,军队的战斗力不断提升。
萧燊每日处理完朝政,都会换上便服,去京营看看。有时他会跟士兵一起吃糙米饭,听他们说家乡的事;有时他会站在操练场边,看李晟教士兵阵法;有时他会跟赵毅一起查军饷账目,确保每一分钱都用在士兵身上。他还亲自编写了《军规》,用通俗易懂的话写下“不许欺压百姓”“不许克扣军饷”“不许临阵脱逃”,让士兵们人手一份。在他的带动下,京营不仅战斗力越来越强,还成了百姓最信赖的依靠——士兵们会帮京郊的农户收割庄稼,会护送商人过危险路段,京城里的盗窃案都少了大半。
当东南沿海的倭寇基本肃清、西北边境稳定的消息传到京城时,满朝文武和百姓都沸腾了。大家纷纷上疏,请求萧燊早日登基,继承皇位。萧桓看着百姓的请愿书和大臣的奏折,对萧燊说:“燊儿,现在外患已平,民心所向,你可以登基了。”萧燊望着父皇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大吴的新篇章,即将开启。
卷尾
京营换血的成功,不仅让萧燊手握最核心的军事力量,更让他在朝野上下树立了绝对权威。从微服查弊到朝堂决策,从选拔新将到实战检验,他以铁腕手段清除积弊,以务实作风赢得民心,为登基之路扫清了最后的障碍。萧桓的放权、老臣的辅佐与新将的忠诚,共同构筑起大吴朝稳固的根基。
然而,和平的表象下仍潜藏危机。被肃清的魏党余孽在海外勾结倭寇残部,企图卷土重来;西北鞑靼虽暂时蛰伏,却与北方的部落暗中结盟,积蓄力量;朝堂内部,部分旧臣对新政仍有抵触,暗中联络宗室,试图在登基大典前制造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