枚橙安半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汉子,心中暗自揣测这人的来历。
尽管一时难以确切估量他的真实实力,但从其散发出的强大气场来看,竟能迫使多位高手同时退让,这份威势确实不容小觑。
一旁的笵贤同样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个男人。
汉子在替长安侯府解围之后,本想为他们讨回公道,可那些家奴刚在地上哭喊求饶,转眼又爬起来扶着主子狼狈而逃,连一句狠话都不敢说,像是生怕招致更大的麻烦。
领头的家奴虽出身卑微,却也有不少经历。
长安侯府的威名没能让他们退缩,说明这支使团镇定自若,即使留在这里也未必能占到便宜,或许还会吃亏,还是回去商量对策为好。
那男子略显窘迫地站在原地,挺直腰背,目光凝聚。
刚才因为情绪激昂未及多想,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接连进攻,不但未能击溃对手,甚至都没能碰到对方。
站在高台上的枚橙安和笵贤,气质与众不同,他立刻判断二人是领队之人,于是对他们沉声说道:
“南庆使团果然气派十足,随便派出的竟然都是七品以上的高手。”
笵贤淡然地看着他,嘴角微微扬起。
“出使他国,安全固然是重点,但更重要的是维护国家尊严。
阁下身为军人,难道连这点都不明白吗?”
男子皱眉回答:
“不过是些下人,就算他们的行为失礼,稍加惩治就够了,何必要当街闹得这么激烈?难道是为了借此立威?”
笵贤笑着摇头:
“不是为了立威,只是不想再听到那些没完没了的吵闹,比起那个,我更喜欢听见他们痛苦的声音。”
此话一出,除了使团成员外,所有人都露出不满的表情,觉得这话有些刺耳。
尤其是那男子,眉头紧锁正要反驳,笵贤却笑着接话:
“听你的意思,好像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很清楚。
那你认为我是不是该容忍他们随意羞辱,一味隐忍?”
男子闻言愣住了,似乎在思考,脸色逐渐阴沉,不再言语。
御凌军的魏统领似乎认出了此人的身份,在短暂的安静中上前施礼,表情恭敬:
“谭将军,您怎么来了?”
男子听见声音看向他,神情困惑,显然没有马上认出这位统领。
魏统领急忙自我介绍:
“在下魏无忌。”
枚橙安听了之后棂机一动,脑海里仿佛警钟长鸣,“无忌”二字触发了一些禁忌,原本明亮的想法瞬间消失。
笵贤的表情和他的相似,愣了一会儿后目光也变得愈发锐利,两人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戏谑和笑意。
谭武并未提起因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打断的思绪,这位姓谭的壮汉名为谭武,北齐战神上衫虎的得力副手,长年镇守北方抵御外敌。
今年随上衫虎调至京城,他亦提前到达,着手处理事务。
但回到京城后,他一直处于贤置状态,只是偶尔去兵部报到。
尽管京城军中的同僚敬重上衫虎及麾下将士的英勇,对他也颇为礼遇,但他内心依然感到失落。
直到上衫虎归来,谭武才找回自信。
听闻将军在南方遭遇的困境,他遗憾没能陪在将军身旁共渡难关。
即便将军并未追究伤害他的人,也不允许他私自行动,但他仍然渴望亲眼见到那些给将军造成严重创伤的人。
今天得知京城武者将与南庆使团比试,他便悄然前来,却刚好碰上门前的纷争。
……
谭武闻言,似有所忆,带着疑惑望向魏无忌。
“为何放任他们在上京横行?”
魏无忌苦笑道:“宫里有旨,必须保证使团安全,这关乎国事,我不敢掉以轻心。”
谭武想到北齐连年战败,朝廷宁愿任用靠关系攀爬高位的庸才,也不愿派虎帅率众南征,心中满是无奈。
如今见到南人如此嚣张,在京师公然挑衅,而周围众多北齐武者却袖手旁观,更是怒火中烧。
终于忍无可忍,他猛然抬头,向台阶上的笵贤抱拳行礼。
“请问二位可是此次南庆派出的正使,笵贤笵大人?”
他没有提到枚橙安,因为从上衫虎那里得知两人的实力,深知自己还无法与之抗衡,所以决定暂时避开这个话题。
笵贤微微耸肩。
“正是。”
谭武神情肃穆,语气严峻地说。
“北齐谭武,向笵大人请教!”
话音刚落,他从腰间抽出佩刀,轻轻放在地上。
看他自称时不提官职,笵贤立刻明白对方打算按照民间决斗的规矩向他挑战。
然而,笵贤并无特别优待的意思,笑着摇头,手指着堆满兵器的地方,平静地说:
“瞧瞧,想要跟我切磋的可不止你一个,我都答应了,不在乎再多一个。
不过你来晚了,或许不知道,要跟我动手,得先赢过他。”
说完,他笑着拍了拍高达的肩膀。
“这事先说清楚了,再说,按照规矩,你也得排队。”
谭武听完愣了一下,环顾泗周虎视眈眈的武者,沉默许久后没有再说话,转身默默排到了队伍最后面。
既然选择用民间的方式对决,就得遵守规则,老老实实排队,毫无异议!
事情结束后,枚橙安与笵贤交换了眼神,带着高达和王起年再次走进院子。
“是那个谭武?”
进到前厅,笵贤低声问。
枚橙安点头,示意王起年守在门口,让高达在外面等待比武开始。
“差不多,应该就是他。”
笵贤目光微挑。
“可是上衫虎派来的?”
枚橙安笑答:“不知来意为何,莫非是为了助阵?”
笵贤略一思索,亦觉此说勉强,遂笑道:“确有此感。”
二人至茶桌落座,枚橙安提壶自斟一杯,饮毕置杯,开口道:“他到得恰是时候,我正苦于如何联系上衫虎。”
笵贤方欲倒茶,闻言凝神。
“联系……此时是否过早?冰云尚未脱险,此刻与他商议何事?”
枚橙安耸肩道:“先行接洽,定下联络之法,此法甚妥,不至太过张扬。”
稍顿,复补一句:“提前告知,使其亲见救援全过程,与事后相告,成效大异。”
笵贤沉吟片刻,颔首称是:“诚然如此,待会儿出门前我去嘱咐老高。”
倚重于你
别院前院通往前厅的长廊处,一场并不算剧烈的争斗正在展开。
高以三两招击退一敌的速度游走,目标切换流畅,迄今未逢需拔刀的劲敌。
王抱臂立于前厅入口旁观,兴致盎然,间或出言鼓动。
“呵!”
“好得很,再来!”
“这一招不易对付,换下一个!”
“老王,莫只顾瞧戏,进来商议正事。”
忽闻室内有人呼唤。
“来了。”
王闻声放下手臂整衣,应声后扫视战场一眼,步入屋内。
室内,笵指图某处说道:
“嗨唐提及,冰云被沈囚禁于此,城南周边街道恐设暗哨。”
枚稍加思索道:
“届时让老王探查情形,力求悄无声息潜入。”
王俯身察图后点头领命,此事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笵冷哼一声,若有所悟道:
“若有机缘自然最好,若不然,须另寻他策。”
稍停,摇头叹息:
“冰云一旦被捕,京中暗线皆隐匿无踪,我们对其行踪全无所知,少却助力,诸多事务难以为继,唉,实为憾事。”
王与枚俱感困惑,王不解笵惋惜所指何意,而枚心念及一人——何道人。
此人为剧中重要角色,虽有瑕疵,然确为良助,曾多番施以援手。
然变局突起,其效用几何,陈平平可有安排,皆无从得知。
笵贤理清纷乱思绪,将目光投向笵贤。
“无须惋惜,昨日入城虽无声响,今日别院外却热闹非凡,想来消息已传遍全城。
若有助臂者,自会寻至。”
笵贤轻轻颔首,忽而嘴角微扬,似有所思。
“如此看来,泄露之事非但无妨,反倒助了咱们一臂之力。
不知泄密者闻此,是否气急败坏。”
枚橙安唇角轻勾,笑意隐现,确实令人莞尔。
王起年双目圆睁,左右张望良久才恍然大悟,猛地击掌叫道:“原来如此,我懂了!”
这突兀的举动与声响让两人措手不及。
笵贤正欲饮茶,险些呛住,茶杯放下时面色泛红,频频咳嗽;枚橙安虽未如笵贤般狼狈,亦是一愣。
王起年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间欲为笵贤顺气,却被挥退,更觉尴尬。
笵贤无奈瞥了眼窘迫的王起年,待咳嗽稍止,抬手指向他,疑惑问道:“你,咳,明白了什么?”
“这个嘛……”
王起年干笑两声,抓耳挠腮。
“终是晓得了大人携战旗之因,亦明了少爷今日之举缘由,皆是为了引人注意,借机将消息散布,引暗探主动来访。
大人与少爷,当真高明!”
话毕,他竖起拇指在二人面前晃动。
枚橙安轻哼一声,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被王起年的谄笑逗乐,摇头轻叹。
笵贤却不以为意,依旧冷眼相对。
“仅此而已?老王,你这思路也太复杂了。
想通了又怎样,值得这般大惊小怪?能不能别总是这般夸张,把人吓死。”
“能!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