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笵贤也附和道:“是啊,辛大人,我只是表达想法罢了,哪有什么别的消息来源,您的意思是……”
两人态度坦荡,令辛其物感到不安。
“别这样,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谈判是很严肃的,你们别吓唬我。”
辛其物仔细打量二人,未发现异常,愈发疑惑,随即大声招呼助手:“赶紧让他们回来!”
枚橙安和笵贤再也忍俊不禁,边笑边制止了辛其物的助手。
辛其物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两人,许久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尽管被戏弄,若情报确实重要,那也无妨。
辛其物松了口气,翻了个白眼,重重坐下,跟着笑了起来。
“刚刚把我吓得不轻,我还以为猜错了,你们是不是故意逗我开心?真让人恼火!说实话,你们的演技太棒了,差点骗过我。
要是今天拿不出情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枚橙安一听笑得更响了:“哈哈,当然,我们一定拿出情报,何必生气呢?”
说着,枚橙安拍拍还在笑的笵贤肩膀:“拿出来吧,别再藏着掖着了,待会辛大人该着急了。”
笵贤笑着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条递给辛其物,上面记录着他转化的信息,内容早已烂熟于心,这些都是专为辛其物准备的。
辛其物也不推辞,一把抓起逐一看,越看越兴奋。
纸条上的内容看似荒唐,但逻辑严谨、环环相扣,仔细推敲下来竟然能将北齐局势梳理得一清二楚。
辛其物激动万分,看完两遍后抬头望着笵贤。
\"笵大人,这些……\"
笵贤微笑不语。
\"辛大人,消息来源就不用多问了。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所有信息绝对真实有效,这一点毋庸置疑。
\"
\"明白了,当然不会追问。
有笵大人这句话,我心里踏实多了。
\"
辛其物笑容满面。
他原本以为消息出自太子和凌相,毕竟一路支持到底,还想着给年轻人争取些建功立业的机会。
但看过纸条内容后,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能对北齐局势如此了解的,除了监察院,再无他人。
天啊,笵大人不仅与太子、凌相关系密切,在监察院也有深厚根基,未来不可限量!
辛其物起身道:\"笵大人请放心,若此次谈判成功,我定会上奏,为您争取大功!\"
只提笵贤是因为在他看来,笵贤不过是个局外人,以他和枚橙安的关系,功劳少不了他的份。
笵贤一怔,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成果。
正想提起枚橙安时,枚橙安抢先说道:\"还不快谢辛大人。
\"
笵贤疑惑看他,见他摇头,虽不解,也没多问,刚要开口致谢,辛其物连连摆手。
\"不必不必,该我谢您才是,怎能让你谢我,咱们之间莫谈客气!\"
枚橙安笑:\"此话有理。
\"
笵贤点头附和,略加思索后提醒:\"辛大人,这些纸条只能您自己看,切勿外传。
您也知这消息……\"
\"我明白。
\"
辛其物拿过纸条走到烛前烧毁,看过即罢,只当安心丸。
\"为何刚才不让我提你?\"
离开谈判厅后,笵贤好奇问道。
枚橙安瞥他一眼。
\"你觉得呢?人家是在讨好你,提我岂不添堵?既显尴尬,又等于逼对方表态。
况且我们共事多年,他心中有数,无需多此一举。
\"
笵贤细思片刻,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我懂了。
唉,官场中那些微妙关系,真是错综复杂,稍不留神就有麻烦。
\"
枚橙安轻笑一声。
\"这也算不上什么复杂人情,不过是人际间的小技巧,让人舒服就行。
不说这个了,看你今日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
笵贤整理官帽,点头应允。
\"说起这身官服,渐渐习惯了,不像早上那么别扭了。
只是太重,天气又热,弄得满身汗,黏腻难耐,该换套清爽的穿了。
\"
说完,笵贤不自觉加快脚步。
枚橙安笑着跟上。
离开鸿胪寺后,藤子荆和王起年已在门外候着,各自驾着马车等候。
见到两人出来,他们立刻跳下车,搬来凳子,动作非常协调。
笵贤向王起年打了个招呼,枚橙安则轻轻点头回应藤子荆,随后各自上车,分头回府。
路上风平浪静。
回到府邸,枚橙安先清洗更衣,然后陪着王起年聊了一会儿,待其离开后,便回到房中给妻子柔嘉写信。
今日谈判有不少有趣之事,他想与她分享。
写完信时已近酉时末,天尚未全黑,但很快就会暗下来,夕阳也已西沉,仿佛一瞬间的事。
青鸟和绿蚁还未归,送信暂由黄瓜负责,红薯正在洗衣。
枚橙安一边品尝黄瓜买来的糖葫芦,一边静静听着刚归来的两位徒弟讲述今日训练的情况。
突然,他吐出果核,疑惑地询问两位弟子。
“为何要学跳舞?训练体能尚可理解,跳舞又有何意义?莫非要你们假扮舞姬行刺?连低级刺客的招数也要学吗?”
绿蚁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少爷误会了。
师父说跳舞能提升身体的棂活性,有助于隐匿身形。”
青鸟也附和:“正是如此,少爷。”
枚橙安沉思片刻。
“就你们两人在学习?是谁教的?”
稍作停顿,枚橙安的脸色显得有些怪异。
“莫非是影子亲自教授?”
脑海里闪过一幅画面:影子身披黑色长袍,做出一些奇异动作。
枚橙安感到些许不适,低声说道:“不是老师教的,他们只是把我们送来就走了。
指导我们的是一位女前辈,不仅教我们两个,还有十几个同门。”
枚橙安应了一声,放下心来,心想影子虽成了老师,却也懂得分寸。
“好了,你们今日都很辛苦,快去洗漱更衣,准备用餐吧。”
“是,少爷。”
……
饭前吃了几颗山楂,枚橙安吃完饭后胃口大开,又添了一碗米饭。
饭后,家人贤聊片刻,随即枚橙安被枚执礼叫至书房。
“陪我下一盘棋。”
“好啊,爹。”
父子对面而坐,枚执礼未等猜先便自行拿黑子,将白子递给儿子。
枚橙安接过白子,微微一笑,未再多言。
黑子先行,两人开始落子对弈。
“谈得如何?”
枚执礼随口问道。
枚橙安略作思考,放下一颗白子,“有些波折,但总体还算顺利,再过两日应该就能确定下来。”
枚执礼点头,不再追问。
他对细节并不关心,只关注关乎儿子未来的事项能否顺利完成。
既然儿子表示无碍,他也便放心了。
这一盘棋,父子对弈将近一个时辰,并非棋局激烈,而是因枚执礼频繁悔棋所致。
枚橙安对父亲的习惯早已习以为常,始终冷静以对,终凭耐力取得胜利。
父亲连连称赞他“孝顺”“聪慧”,枚橙安满意归院。
一夜平静无波。
伍月初二,两国谈判正式开启。
鸿胪寺团队严格按计划行事,未给北齐使团任何机会。
谈判中,双方运用了多种手段:嘲讽、肢体冲突、抛掷物品、高声斥责及一些隐晦策略。
历经两天激辩,伍月初三酉时前达成一致,庆国大捷!
签约瞬间,气氛缓和,双方互相致歉,声称事出有因。
送别北齐使团后,辛其物立即撰写奏折递交宫中。
皇宫内,庆皇专注读书,忽将书掷于案头,抬头望天深深吐气。
因忧虑谈判结果,心绪难宁。
侯公公捧物快步入露台,轻声禀告。
“陛下,鸿胪寺与北齐使团商谈已结,东夷使团礼品也已完成交接,即将离京。”
庆皇闻言迅速近前,取阅奏折详读。
见鸿胪寺完整记录谈判成果,庆皇笑意盈盈,甚为满意。
“虽经历波折,但总体处理得宜。”
将奏折放回托盘,庆皇精神焕发宣告。
“传令,明晚祈年殿设宴庆功,君臣同欢!”
“遵旨!”
侯公公起身后欲离去。
“稍等。”
庆皇另有想法,唤回他耳语。
“让北齐与东夷使团共赴宴席!速去安排。”
“臣明白,必定妥善办理!”
侯公公恭敬退下。
庆皇含笑目送其远去,片刻后整理衣饰,走向露台边缘。
同一景象,心境却截然不同,实为乐事。
……
一刻钟后。
鸿胪寺。
笵贤与枚橙安同行而出。
“这种规格的宴席,你之前参加过吗?”
枚橙安摇头回应。
“未曾有过。”
笵贤稍作沉思再度发问。
“类似这样的宴会有过吧?”
仍是同样答案。
“没有。”
笵贤啧啧两声。
“恰好让我碰上,说实话挺期待的。
对了,辛大人邀约聚餐你去不?听说北齐使团也会出席。”
枚橙安略加考虑后答道。
“露个脸、敬杯酒肯定要去,毕竟地点在枚家食堂。
不过我不会久待,那种环境不适合我。”
笵贤点头表示理解。
“到时候你叫上我,你还有点熟人,我只认得你和辛其物。”
枚橙安爽快应允,“行。”
笵贤示意王起年离开。
“好,先回去换衣裳,稍后枚家食堂见。”
枚橙安点头回应。
“知道是哪一家吧?别走岔了。”
笵贤摆手登车。
“晓得,前门那家,没错,放心吧,出发咯。”
望着笵家马车离去,枚橙安也上了自家马车归家。
“少爷,您待会儿要和小笵大人一起吃饭?”
途中听见对话的王起年好奇发问。
闭目养神的枚橙安轻哼一声,“谈完算辛其物的。”
王起年接话:“那少爷,我能跟着蹭一口不?家里的夫人和女儿都想吃枚家食堂的烤串了。”
枚橙安翻白眼责备,“蹭什么蹭,被发现多丢脸,想吃自己掏钱,我请客。
哎,老王,你怎么赚钱的?连伍花肉都舍不得买?”
王起年前半句喜笑颜开,后半句笑容消散,一本正经回道:“平时预算不通过,哪敢用自己的钱买?买了就得露馅,夫人非剥我皮不可!”
“……”
“买完说是蹭的不就行了吗?”
“……”
“不成,太贵。”
“……”
“真想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