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镇的血腥气尚未散尽,我与青青已循着那溃散怨气中残存的一缕至阴玄煞,如两道追魂的流光,射入栖霞山脉深处。月光被浓稠的树冠吞噬,古木虬枝扭曲如鬼爪,腐叶堆积的泥土下,渗出刺骨的阴寒。空气中弥漫着死寂与腐朽,连虫鸣都绝迹了。
“好重的‘死’脉,”青青足尖点在湿滑的苔石上,青玉符悬于掌心,散发温润清光,驱散着不断侵蚀的阴寒,“此地地脉被强行扭转,引九幽阴气上涌…玄阴宗根基,必在此处!”
前方豁然开朗,却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地。巨大的山坳中央,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寒潭!潭水粘稠如墨,不起波澜,散发着冻彻灵魂的阴冷。寒潭边缘,赫然立着九座高逾丈余的惨白骨碑!碑身非石非玉,莹白中透着污秽的暗黄,竟是以无数人兽骸骨熔炼压缩而成!碑面上刻满扭曲蠕动的血色符文,正贪婪地汲取着潭中升腾的玄阴煞气,再化作九道粗如儿臂的暗红血光,射向寒潭中央!
潭心,一座完全由森森白骨垒砌的祭坛浮于墨色水波之上。祭坛中央,一杆比栖霞镇所见庞大十倍的“九子母阴魂幡”猎猎招展!幡杆漆黑,似人脊骨拼接;幡面非布,竟是一张巨大、半透明、不断蠕动的人皮!其上以怨念为墨,绘制着九尊形态各异、却同样狰狞痛苦的母神像,怀抱或吮吸着扭曲的婴灵。无数细密的猩红丝线,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源源不断注入幡中——那正是栖霞镇柳小姐的殉情怨念,以及其他被玄阴宗诱骗、戕害生灵的绝望之气!
更可怖的是,祭坛周围的水面上,漂浮着数十具形容枯槁的尸体!男女老少皆有,皆身着粗布麻衣,面容扭曲,死前似承受了莫大痛苦。他们被一种诡异的黑色水草缠绕,如提线木偶般,随着幡面母神像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怨气为引,阴煞铸碑,生魂血肉为祭…好大的手笔!”我瞳孔骤缩,惊澜剑在鞘中发出低沉龙吟。这已非简单的炼幡,而是以邪阵强行接引九幽阴气,妄图铸就某种沟通幽冥的邪门通道!
“他们在用生人‘替命’!”青青眸光如冰,青玉符光华暴涨,照亮了祭坛一角几具尚未完全沉没的尸体腰间悬挂的木牌,其上血字赫然是生辰八字与姓名!“以邪法拘来命格相合的生人,以其血肉魂魄为祭品,替代自身承受九幽阴气的反噬与幽冥法则的排斥!阴九娘…是想打开一道稳定的‘鬼门’!”
话音未落,寒潭四周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飘出九道身影!皆身着与那鬼媒婆相似的玄黑寿衣,脸上覆盖着惨白无面的骨制面具,周身鬼气森然,赫然是玄阴宗的护法鬼使!他们各据一方,盘坐于九座骨碑之下,双手结印,口中发出非人般的低沉咒诵。随着咒声,骨碑血光大盛,潭中漂浮的“替命”尸体剧烈抽搐,生命精元与魂魄被疯狂抽离,化作更浓郁的怨气注入中央的九子母阴魂幡!幡面人皮上的母神像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无声的尖笑,九双空洞的眼中亮起贪婪的血芒!
“闯阵者,死!”九名鬼使同时厉啸,声波混合着刺骨阴风,卷起潭中粘稠的黑水,化作九条狰狞咆哮的玄阴鬼蛟,裹挟着冻结神魂的极寒与蚀骨腐肉的怨毒,朝着我与青青噬咬而来!所过之处,空气凝结冰霜,草木瞬间枯死!
“结阵!护住阵眼!”为首一名鬼使尖啸,九人咒力连成一片,九座骨碑嗡嗡震动,形成一个巨大的玄阴鬼域,将整个寒潭封锁!无数怨灵从骨碑中爬出,尖啸着扑来!
“雕虫小技!”青青清叱,双手如穿花蝴蝶,在青玉符上疾点!九道流光自符中射出,于空中瞬间化作九面古朴厚重的青铜盾牌虚影,盾面符文流转,绽放出煌煌如烈日般的金色神光!
“九曜天罡,护法金身!御!”
轰!轰!轰!
九条玄阴鬼蛟狠狠撞在金色光盾之上!至阳神光与至阴鬼气激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金光虽剧烈荡漾,却稳如磐石,将鬼蛟死死挡在外围!灼热的神圣气息甚至将鬼蛟躯体灼烧得“滋滋”作响,黑烟直冒!
我亦在金光护持下,身形如电,惊澜剑悍然出鞘!
“惊涛——裂渊!”
剑光不再是寒星一点,而是化作一道撕裂天幕的狂暴雷霆!剑意汹涌澎湃,带着斩断一切束缚、破灭万般虚妄的决绝意志,并非斩向鬼蛟或鬼使,而是直劈那九座骨碑形成的玄阴鬼域的核心连接点——九道血光汇聚之处,寒潭上方的空间节点!
咔嚓——!
如同琉璃破碎的刺耳声响!九名鬼使同时闷哼,身形剧震!九座骨碑血光骤然一暗,那坚不可摧的玄阴鬼域竟被这蕴含破法真意的雷霆一剑,硬生生斩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封锁之力大减!
“破!”青青抓住时机,青玉符光华再变!九面金盾骤然合一,化作一柄巨大无朋、缠绕着金色雷霆的降魔杵虚影,朝着祭坛中央那杆招摇的九子母阴魂幡,狠狠轰落!
“雷帝敕令,破邪显正!灭!”
轰隆——!!!
金色雷杵带着审判万邪的煌煌天威,狠狠砸在阴魂幡上!刺目的雷光瞬间吞噬了整座白骨祭坛!人皮幡面发出凄厉至极的无声尖嚎,上面蠕动的母神像与婴灵在雷光中扭曲、崩解!无数被禁锢的怨魂哀嚎着解脱、消散!
九名鬼使如遭重创,惨叫着喷出污黑的血雾(或者说鬼气精元),盘坐的身形摇摇欲坠!
就在雷光将尽、阴魂幡即将彻底崩毁的刹那,异变陡生!
寒潭中央,那粘稠如墨的潭水,突然无声地沸腾起来!一个巨大的漩涡凭空出现,深不见底,散发出比之前浓郁百倍的九幽气息!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指甲尖锐如刀的巨手,猛地从漩涡中心探出!这只手大得超乎想象,仅仅一只手掌,便几乎覆盖了小半个祭坛!它无视残留的金色雷光,一把抓向那濒临破碎的九子母阴魂幡!
一股冰冷、古老、带着无尽死亡与怨恨的意志,瞬间降临!整个山坳的温度骤降至冰点,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恭迎宗主法驾!”九名重伤的鬼使挣扎着伏地叩拜,声音带着狂热的颤抖。
“幽冥鬼爪?!”青青脸色微变,青玉符光华流转,瞬间在身前布下层层青色莲影防御。
我的惊澜剑横于身前,剑尖遥指那只恐怖的巨手,体内真元疯狂运转,抵御着那几乎冻结神魂的威压。阴九娘!这玄阴宗主,竟能隔空引动九幽之力,显化部分法身!
那苍白巨手稳稳抓住了残破的阴魂幡。幡面人皮上残余的母神像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哀鸣,彻底崩碎。巨手毫不在意,五指微微合拢。
“咔嚓…”
本就濒临破碎的幡杆被轻易捏碎!
然而,碎裂的幡杆与人皮并未消散,反而被那苍白巨手蕴含的恐怖九幽之力强行熔炼!无数破碎的符文、残存的怨念、猩红的丝线…在巨手之中扭曲、重组!
数息之间,一物在巨手掌心成型——不再是招魂引魄的邪幡,而是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却流淌着暗红血丝的诡异骨铃!骨铃无风自动,发出低沉、沙哑、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铃音,每一次震动,都让空间泛起涟漪,引动人心底最原始的恐惧与绝望!
“九幽唤魂铃…”一个冰冷、漠然,仿佛万载玄冰摩擦的女声,直接在所有人的神魂深处响起,正是阴九娘!“栖霞怨念,不过引子。尔等毁我一副法器,便以此铃为报…廖天澜,叶青青…你们的魂魄,本座收下了。这人间‘太平’…该换我幽冥鬼国来绘了!”
话音未落,那只苍白巨手握着新成的九幽唤魂铃,缓缓沉入沸腾的黑色漩涡之中。漩涡急速收缩,连同那恐怖的威压一同消失。
寒潭恢复了死寂的墨色,只余下破碎的祭坛白骨、九座光芒黯淡的骨碑、漂浮的替命尸体,以及九名气息奄奄、面如死灰的鬼使。
那枚九幽唤魂铃的余音,却仿佛依旧在死寂的山坳中回荡,带着勾魂夺魄的邪力,更昭示着一个更庞大、更恐怖的幽冥阴谋,才刚刚拉开序幕。阴九娘的目标,绝非一幡一铃,而是要以这人间为祭,打开真正的幽冥鬼国之门!
我与青青立于寒潭边缘,惊澜剑青光流转,青玉符温润生辉,映照着彼此眼中凝重的杀意。
栖霞劫,方是引子。这幽冥之路,注定要以血与火铺就。
九幽唤魂铃的余音,如同亿万亡魂在骨髓深处磨牙吮血。阴九娘隔空摄物的那只苍白鬼爪虽已沉入寒潭,但那冻结神魂的幽冥威压,却如跗骨之蛆,死死攫住整个死寂山坳。破碎的白骨祭坛在墨色潭水中载沉载浮,九座骸骨巨碑黯淡如蒙尘,却依旧如九根毒钉,死死钉在扭曲的地脉节点上,源源不断地汲取着九幽深处的阴寒死气。
九名玄阴鬼使伏在碑下,气息奄奄,鬼气逸散。然而,当那沙哑的铃音穿透神魂,他们如同被注入一剂狂暴的毒药,猛地抬起头!覆盖在惨白骨面下的双眼,骤然亮起两点癫狂的血芒!
“杀!以生魂血肉…献祭宗主!”为首鬼使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
嗡——!
九座骨碑同时剧震!碑身上扭曲的血色符文如同活过来的毒蛇,疯狂蠕动!粘稠如墨的寒潭之水骤然沸腾,无数粘附在“替命”尸体上的黑色水草疯狂暴涨,如同亿万条饥饿的触手,裹挟着刺骨的阴煞与怨毒,遮天蔽日般朝着我与青青席卷而来!水草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光线都被吞噬!
更可怕的是,寒潭中央,那刚刚平复的漩涡再次疯狂旋转!漩涡深处,不再是苍白鬼爪,而是一片浓得化不开、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绝对黑暗!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吸力骤然爆发!目标并非实体,而是直指生灵魂魄!九幽唤魂铃的魔音在漩涡中心共鸣,化作无数无形的钩索,狠狠刺入我与青青的神魂深处,要将我们的三魂七魄硬生生拽离肉身,拖入那永恒的幽冥深渊!
“锁魂夺魄!小心!”青青厉喝,青玉符光华暴涨至极限,在她身前化作一朵巨大的、缓缓旋转的青色莲台虚影,莲瓣之上雷纹密布,死死抵住那恐怖的吸魂之力与漫天鬼草的扑击!雷光与阴煞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滋滋”声,青莲剧烈震颤,青青脸色瞬间煞白!
我的识海如同被亿万根冰针攒刺,魂魄似要被撕裂拽出!惊澜剑在我手中发出愤怒的悲鸣,剑光吞吐欲裂,却难以斩断那无形的神魂锁链!阴九娘这隔空一击,借九幽之门与唤魂铃之力,其威能远超栖霞镇鬼媒婆十倍!
生死一线!绝境临头!
就在魂魄即将被那黑暗漩涡吞噬的刹那,一股源自血脉、沉睡于紫府最深处的古老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被这极致的幽冥死意与守护的决绝彻底点燃!
那不是真元的奔涌,不是剑意的凝聚。那是…言!
是天地初开时,混沌中定下法则的第一缕真言!
是山河社稷,万民生息汇聚而成的磅礴意志!
是我廖天澜,以剑守山河、以心绘太平的…道之真音!
无需思索,无需掐诀。一股沛然莫御、仿佛与整个天地共鸣的力量,自我的喉间、自我的神魂最深处,轰然爆发!我的声音不再仅仅是声音,它化作了实质的金色符文,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言出法随、敕令天地的无上伟力,响彻这幽冥鬼蜮:
“百尔邪祟,毋易繇言!”
(天下邪魔,岂容尔等篡改天地正声!)
轰——隆—
真言出口的刹那,天地为之失色!
那席卷而来的亿万鬼草触手,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燃烧着金色烈焰的法则之墙!冲在最前的鬼草瞬间汽化,发出凄厉的尖啸!后面的鬼草疯狂扭曲退缩,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寒潭中央那恐怖的吸魂漩涡,被这蕴含着天地正理、万民意志的真言声浪狠狠贯入!如同滚烫的烙铁投入冰水!漩涡剧烈扭曲、震荡,发出“嗤嗤”的哀鸣!那无形的神魂锁链,在金色符文声浪的冲刷下,寸寸断裂、消融!侵入识海的魔音钩索,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瞬间蒸发!
九名刚刚爬起的鬼使,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惨白的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他们发出绝望的哀嚎,周身鬼气如同沸汤般剧烈翻滚、逸散,身形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身后的骨碑之上!骨碑发出沉闷的悲鸣,血光骤灭!
“山!”
一字敕令,言出法随!
轰隆隆!
整个栖霞山脉地脉轰鸣!无数道磅礴厚重的土黄色地气,如同苏醒的巨龙,撕裂地壳,自四面八方咆哮而至!它们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汇聚于寒潭之上,凝成一座巍峨、厚重、散发着亘古不动气息的**山岳虚影**!山岳并非实体,却比万仞高山更具压迫感,带着镇压诸邪、承载生机的无上意志,朝着那九座污秽骨碑,轰然压下!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密集响起!九座以万千骸骨熔铸、汲取九幽阴气祭炼的骨碑,在这蕴含大地本源意志的“言敕之山”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碑身裂纹瞬间遍布,污秽的血色符文寸寸崩灭!碑基深深陷入沸腾的潭水,被至纯的地脉之力疯狂冲刷、净化!
“河!”
第二字真言再出,如惊涛拍岸!
呜——!
寒潭之外,百里之外奔腾的栖霞江水,仿佛听到了君王的号令!一道横贯天际、由无数湛蓝水灵之气凝聚的**天河虚影**,自九天之上轰然垂落!天河之水并非凡水,清澈剔透,蕴含着涤荡万秽、滋养万物的生命伟力!它无视空间阻隔,瞬间注入那粘稠污秽的寒潭之中!
嗤——!
如同滚油泼雪!粘稠如墨、蕴含着无尽阴煞死气的潭水,在天河之水的冲刷下,发出惊天动地的汽化之声!浓稠的黑气被至纯的水灵之力疯狂中和、净化!潭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那刺骨的阴寒被沛然的生机取代!潭中漂浮的“替命”尸体,在纯净水灵之力的包裹下,身上缠绕的黑色水草迅速枯萎脱落,扭曲的面容渐渐安详,残存的魂魄被温柔地送入轮回。
“镇!”
第三字真言,如九天惊雷,敕令乾坤!
嗡!
悬于寒潭上空的山岳虚影与奔涌而来的天河虚影,在真言敕令下,轰然交融!山岳为骨,天河为脉!一座流淌着湛蓝水光的巍峨神山虚影,散发出镇压寰宇、澄清玉宇的无上神威,朝着寒潭中央那仍在负隅顽抗、试图重新凝聚的幽冥漩涡,以及那九座濒临破碎的骨碑,狠狠镇落!
轰——!!!!
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响!整个山坳地动山摇!空间仿佛被这一镇之力压得塌陷下去!
墨色寒潭被彻底蒸发、净化,露出下方干涸的、布满诡异符文的黑色岩床!
九座污秽骨碑,在神山虚影的镇压下,如同沙堡般彻底崩塌、湮灭,化为齑粉!
那试图重新打开的幽冥漩涡,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利嘶鸣,如同被巨力碾碎的泡沫,瞬间崩溃消散!残留的九幽气息被神山蕴含的磅礴生机与天河涤荡的纯净水灵之力彻底驱散、净化!
山坳之中,阴霾尽散!皎洁的月光重新洒落,照亮了被净化后的清潭(虽已无水,但岩床光洁),照亮了安息的替命者遗体,也照亮了那九名瘫软在地、骨面破碎、鬼气散尽、如同被抽去脊梁的玄阴鬼使。他们眼中癫狂的血芒早已熄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茫然。
“言…言出法随…紫府真言仙术…”青青看着眼前这改天换地、涤荡幽冥的景象,看着那缓缓消散的山河虚影,又看向身旁青衫猎猎、周身隐有金色符文流转的我,眸中异彩连连,带着深深的震撼与骄傲。她头顶的青莲虚影缓缓收敛,青玉符光华流转,显然刚才的防御也耗力甚巨。
我立于净化后的岩床边缘,惊澜剑早已归鞘。方才那三字真言,仿佛抽空了紫府深处某种本源之力,带来一阵强烈的虚脱感,但神魂却前所未有的澄澈通透,仿佛与脚下的大地、头顶的星空、奔流的江河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共鸣。原来,这“言出法随”之力,并非凭空而来,它根植于我守护的这万里山河,根植于我所追求的“活太平”之道!山河在,道心在,真言便有无穷伟力!
目光冷冷扫过那九名废人般的鬼使,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言出法随的余威,如同天宪:
“阴九娘藏身何处?幽冥鬼国,意欲何为?”
那九名鬼使浑身剧颤,为首者挣扎着抬起头,破碎骨面下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刚要开口——
“哼!好一个言出法随!廖天澜…本座倒是小觑了你!”
阴九娘那冰冷怨毒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再次直接响彻在所有人神魂深处!这一次,声音不再来自潭底,而是来自…那崩碎的九座骨碑残留的齑粉之中!
只见九堆骨碑齑粉骤然腾起浓烈的黑烟,瞬间在空中凝聚成一张巨大、模糊、却散发着无尽怨毒与威严的**鬼面**!鬼面双眸位置,是两团剧烈燃烧的幽冥血焰!
“毁我骨碑,灭我鬼门投影…很好!”鬼面血眸死死锁定我,声音带着刺骨的恨意,“今日之赐,本座记下了!待我九幽唤魂铃大成,万鬼之门洞开之日,便是尔等魂飞魄散、这人间化为我幽冥鬼国乐土之时!看尔等…能封几道门!”
话音未落,那巨大的鬼面猛地张口一吸!下方九名鬼使发出凄厉绝望的惨叫,残存的鬼气精元被强行抽离,化作九道黑烟没入鬼面口中!鬼面血眸光芒大盛,带着吞噬了部下的残忍与满足,深深看了我与青青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我们的魂魄烙印在九幽深处。
“等着…本座…会再来找你们…” 怨毒的余音袅袅,巨大的鬼面猛地收缩,化作一道细若游丝、却凝练到极致的幽冥血线,无视空间阻隔,“嗤”地一声钻入虚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山坳彻底恢复了死寂。月光清冷,照着干涸的岩床与安息的遗体。方才毁天灭地的战斗痕迹犹在,那幽冥鬼面的怨毒似乎还残留空中。
我按着腰间惊澜剑柄,感受着紫府深处那因言出法随而暂时沉寂、却已彻底觉醒的磅礴力量,望向鬼面消失的虚空,眼中战意如星火燎原:
“阴九娘,任你藏身九幽,唤魂铃响彻寰宇…我廖天澜在此立言——”
“下一道门,我亲手为你关上!这人间‘活太平’的画卷,容不得半点幽冥鬼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