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天空黑蒙蒙的下起了大雨。
红浪资本写字楼下的街道早已被雨水淹没,积水反射着昏黄的路灯光,形成一片破碎的光影沼泽。
突然!
几道刺眼的白光穿透雨幕,粗暴地撕裂了街道的宁静。
数辆没有开启警笛、却闪烁着令人心悸的蓝红警灯的警车,悄无声息而又迅猛地冲入写字楼前的空地,轮胎碾过积水,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
车门猛地被推开,一群身穿雨衣、荷枪实弹的警察矫健地跃下车。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即使在宽大的雨衣下也能看出其强壮的体格,正是警务处副处长罗伯逊本人!
他面容冷硬,眼神锐利,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方,雨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不断滴落。
他的目标明确——红浪资本所在的楼层。
几乎就在警车停稳、警察冲入大楼的同一时间!
街道对面不起眼的阴影里,以及大楼侧后方的小巷中,如同变魔术般,几辆挂着不同报社标志的面包车车门也猛地拉开。
十几名手持相机、录音设备的记者,顶着狂风暴雨,争先恐后地冲了出来。
《香江日报》的记者冲在最前头,手中的镁光灯在雨夜中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瞬间捕捉到了罗伯逊那冷峻而威严的侧脸和他身后如狼似虎的警队。
“罗伯逊副处长!深夜带队突袭红浪资本,请问执行什么任务?”
“有消息称是搜查违禁品,是否针对沈浪先生?”
“是否与怡合洋行有关?”
记者们七嘴八舌的追问如同密集的子弹射向罗伯逊。
罗伯逊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偏斜一下,仿佛那些喧嚣的记者和刺目的闪光灯只是恼人的蚊蝇。
他身后的警察粗暴地推开试图靠近的记者,形成一道人墙,护送着副处长快速进入了大楼。
只有一名记者被推搡得一个趔趄,昂贵的录音设备差点脱手摔进浑浊的积水中,引来一阵低声的咒骂和混乱。
电梯飞速上升。当罗伯逊带着全副武装的警员,在红浪资本几名职员惊愕甚至带着恐惧的目光注视下,气势汹汹地闯入公司大门时,沈浪已经好整以暇地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疑和困惑。
“罗伯逊副处长?”沈浪的声音带着夜半被扰的沙哑,“如此兴师动众,不知有何贵干?还带着这么多位记者朋友?”
他的目光扫过罗伯逊身后那群被淋得半湿、却依旧亢奋地举着相机和录音笔的记者们,尤其在《香江日报》那几人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下。
罗伯逊面无表情,从雨衣内袋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文件,刷地一声抖开,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沈浪先生,我们接到可靠线报,指证红浪资本涉嫌藏匿、转运危险违禁物品。这是搜查令!请你配合警方调查!”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确保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钻进记者们的录音设备里。
“违禁品?”沈浪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不解和一丝被冒犯的愤怒,“这绝对是污蔑!红浪资本一向合法经营……”
“是否污蔑,搜过便知!”罗伯逊粗暴地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直刺沈浪,“目标地点,后台储物间!行动!”
他大手一挥,身后的警员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向公司内部,目标明确地冲向那扇不起眼的门。
罗伯逊亲自带队,沈浪被两名警员“礼貌”地夹在中间,一同走向储物间。
记者们被允许远远跟在后面,相机快门声如同爆豆般在走廊里密集响起。
储物间的门被猛地撞开,一股陈腐的尘埃味扑面而来。
昏黄的灯光下,杂物堆积如山。
罗伯逊鹰隼般的目光快速扫视,最终死死钉在墙角一个被旧帆布半掩着的、不起眼的纸箱上。
他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冰冷的、志在必得的弧度。
“那里!打开它!”罗伯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
一名警员上前,粗暴地扯开帆布,掀开纸箱。
瞬间,围在门口的所有人,包括伸长脖子的记者,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纸箱内,赫然是几大包用透明塑料袋封装、一看便知绝非善类的白色粉末状物品!旁边,还有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状物体和一个方方正正的铁盒。
一名经验丰富的缉毒组警员迅速上前,用小刀划开塑料袋,沾取少量粉末在指尖捻了捻,又凑到鼻尖闻了闻,脸色骤变,回头对罗伯逊沉声道:“Sir,高纯度海洛因!数量巨大!”
另一名警员则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包裹和铁盒,露出里面几支保养良好、散发着幽冷蓝光的黑星手枪和几盒黄澄澄的子弹!
“军火!制式手枪!子弹!”他的声音也充满了震惊。
镁光灯疯狂闪烁,记者们一片哗然!证据确凿!惊天大案!
罗伯逊猛地转向沈浪,眼神如同盯住猎物的毒蛇,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大义凛然的审判意味:“沈浪先生!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给我把他铐起来!”
两名警员立刻上前,冰冷的钢制手铐就要往沈浪手腕上套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慢着!”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在人群后方响起。
人群分开,警务处另一位副处长陈向君,带着几名同样穿着雨衣、神情严肃的警官,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冷静地扫过那个装满“罪证”的纸箱,最后落在罗伯逊脸上。
“罗SIR,”陈向君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现场的嘈杂,“办案程序,贵在严谨。搜查过程,是否全程规范?物证发现位置,是否原始状态?这些,都需要详实记录,确保无懈可击。我的同事,”
他指了指身后一名拿着专业相机和取证工具的警官,“将全程监督物证提取、封存过程,确保其原始性和证据链完整。在法院正式裁定之前,任何嫌疑人都有权保持沉默。”
他的话语滴水不漏,既强调了程序正义,又无形中阻止了罗伯逊立刻带走沈浪的企图。
罗伯逊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如同吞了一只苍蝇。
他死死盯着陈向君,眼神里充满了被横插一杠的暴怒和忌惮。
他当然明白陈向君出现的用意,更明白那些举着相机的记者意味着什么。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强压下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命令:“按程序办!物证仔细封存!沈浪,你最好祈祷你的律师够强!”
冰冷的手铐最终还是锁住了沈浪的手腕。在被押离公司的那一刻,沈浪的目光与陈向君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沈浪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笃定。陈向君则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镁光灯疯狂闪烁,记录下沈浪被押上警车的画面。
暴雨依旧倾盆,冲刷着这座不夜城。明日的报纸头条,似乎已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