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府,鼎福居。
郑茜媛趴在郑老太太膝头,哀哀戚戚地哭:“祖母,我想娘了,您让我去见见娘吧!”
郑老太太何尝不想让她们母女见一见彼此,好宽宽心。可家庙那边守得太紧,根本不让见。
“媛娘,别哭了。”郑老太太给郑茜媛擦泪,“别急,以后你有的是时候见你娘。”
“真的吗?可是祖母,我听说有人要让我娘死。不行啊,我娘不能死!”
“放心,祖母不会让你娘死的。”
郑老太太让郑茜媛回房休息,唤来罗妈妈:“准备得怎么样了?”
“老太太放心,已经找到和四夫人相像的人了。等用她把四夫人换出来后,就送四夫人远离荥阳避避风头,等过几年再悄悄把人接回来。
只是家庙那边太严,现在还换不了人,得再等一等。”
郑老太太合眼点头:“好,要尽快办。”
可是当晚,郑府的大门就被人拍响了。
一个消息震惊了整个鼎福居:秦氏死了。
郑老太太登时便惊醒了,颤声质问:“谁做的?!”
“是京中……大夫人派来的女使!给四夫人灌了一杯毒酒,四夫人便立时气绝了!”
大夫人,便是郑茜静的母亲,现在的成国公夫人。
禀报的丫鬟还说,家庙那边拦了,但是对方是国公夫人派来的女使,实在拦不住啊!
郑老太太一双三角眼都瞪成了圆形,呼哧呼哧喘了半天,而后双眼一翻,晕过去了。
罗妈妈立刻叫大夫,整个鼎福居鸡飞狗跳。
叶绯霜也是在当晚得到的消息。
不过她不是由人转告,而是那四名女使亲口说的。
她们在回京复命前来看望郑茜静。
瞧见叶绯霜,几位女使朝她行礼:“这位便是五姑娘吧?”
叶绯霜乖巧地打招呼:“姑姑们辛苦了。”
叶绯霜不知道秦氏被灌毒酒的时候有没有后悔,不该派人对自己下手,差点连累了大夫人的心头肉郑茜静,以至于大夫人这般恨她,根本不给她留活路。
第二天,卢氏便以“为嫡母守灵”为由,把叶绯霜接回了郑府,郑茜静当然也一起。
见到女儿,靳氏那颗一直提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虽然陈三郎的人一直都说,五姑娘在别院一切都好,但当娘的哪有不担心女儿的?
靳氏摸着叶绯霜的脸,心疼道:“怎么瘦了这么些?”
“没有啊娘,明明胖了。”她是受了两次伤耗了点儿精神气,但这些天一直好吃好喝地大补着,真的胖了一点。
小桃都说她脸上肉多了。
叶绯霜对郑涟说:“过两天,我就请璐王府的谭大夫来给爹看看,他以前是御医。”
“璐王府?”靳氏惊道,“御医,咱们请得过来吗?”
郑府当然是请得来御医的,但是他们四房就未必了。
叶绯霜没说自己和璐王父子的事,随口道:“不是有陈三郎吗?他出面,还有什么请不来的?”
靳氏感慨:“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这话还真没错。”
叶绯霜:“……”
还不如说实话。
府里挂上了白灯笼,丧服也发下来了。郑涟没有休妻,秦氏就还是郑府四夫人。
为了不丢郑氏的脸,秦氏的丑事并没有被明白昭告,就连去家庙用的也是“突发恶疾”这个理由。
但暗地里风言风语早就传遍了,即便被卢氏压下来没人再敢谈论了,但大家心里懂的都懂。
叶绯霜在灵堂里看见了秦氏的尸体。
秦氏的死状其实挺恐怖的,叶绯霜却一点都不害怕,她甚至仔仔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儿,还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摸了摸,好确认她脸上没有人皮面具什么的。
秦氏真的死了。
叶绯霜扬起唇角。
这个前世今生都和她有深仇大恨的女人,终于遭了恶报。
郑文博和郑茜媛过来了,一看见叶绯霜,这对双生子就恨得和什么似的。
只是灵堂里人多,也不容他们撒泼,他们连骂叶绯霜一通都没能做到。
郑文博跪了一会儿就嚷嚷着累,又说饿,被人带回了鼎福居。
倒是郑茜媛一直跪在灵前烧纸,恶狠狠的眼神恨不得把叶绯霜给活剥了。
叶绯霜连她娘都不怕,当然也不可能怕她,随便她瞪。
大户人家发丧前可以停灵七天,第五天,秦氏的妹妹来了。
小秦氏长得和她姐姐有五分像,但是要更珠圆玉润一点,显得年轻许多,其实她们只差了两岁。
郑茜媛一见到小秦氏,就大哭着扑进她怀里:“姨母!”
小秦氏爱怜地抱住郑茜媛,痛哭出声。
小秦氏这两天住在郑府,等着为她姐姐发丧。
她也是郑老太太的侄女,当然就直接住在鼎福居了。
也不知道郑老太太还是那对双生子对小秦氏说了什么,第二天,叶绯霜就发现小秦氏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了。
简直就是敌意满满。
出殡那天,排场很大,纸钱飞了满天。
郑氏祖坟里新挖了一个坟头,但是埋进去的只有秦氏的衣冠,这是做给外人看的。
族长和太夫人当然不可能让秦氏的尸首葬进来。
所以秦氏的尸身在火焚之后,会悄悄送还本家。
回了府,脱下丧服,阿夏收敛起来拿出去烧了。
小桃开心地问:“姑娘,咱们姨娘以后是不是就是夫人了?”
叶绯霜说:“按理说是的,但实际有点难。”
本来就该如此,她爹娘本就一对恩爱夫妻。
但郑老太太肯定不会同意。
这事用不着叶绯霜来说,等秦氏的百日祭礼一过,卢氏就和郑老太太提了。
果然,郑老太太一口回绝了。
用的是一个让人挑不出错的理由:靳氏无儿。
“等过了年,我会给老四挑个好的。”郑老太太道,“靳氏多年无子,以后怕是更生不出了。这样的人,如何当得了一房夫人?”
郑老太太说话的时候,看向了叶绯霜。
叶绯霜恭敬地垂着眼,恍若察觉不到郑老太太的恶意。
下午,陈宴来授课的时候,给叶绯霜透露了另外一个消息——
新任荥阳知府年后便会上任了。
按说陈宴不必无缘无故和自己说这个……叶绯霜想了想,问:“新任知府姓什么?”
“杜。”
“京兆杜氏?”
“正是。”
叶绯霜仔细搜寻了一下前世的记忆,发现不认识姓杜的人。
陈宴又问:“你的菩萨没托梦告诉你这位杜大人和你的关系?”
叶绯霜:“……”
她面无表情:“菩萨要保佑的人太多了,可能暂时顾不上我吧。”
陈宴把修剪好的一枝白梅插进她案上的瓷瓶里,给她答疑解惑:“这位杜大人的夫人你前些日子见过,就是你嫡母的妹妹,小秦氏。”
叶绯霜垂下眼睫,沉默了。
陈晏双臂撑着桌面,微微凑近她,笑问:“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