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夜风骤然吹起,树上落下一片的缤纷,纷飞的花雨之中,楚泓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丝丝蛊惑。
“就像小时候,你教我读书那样,皇姐……我们一起,治理这锦绣山河,怎么样?”
楚青鸾猛地一滞,不可置信的后退半步,一双凤眸剧烈收缩。
“楚泓!”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
什么共掌江山?什么锦绣山河?
这分明是……
她震惊于楚泓对她的心思,只觉得无比荒谬和讽刺。
是,小的时候,太子不喜欢楚泓,时常仗着身后有谢家作为倚仗,经常欺负楚泓。
那时候,楚青鸾确实曾给过他为数不多的温暖。
可那仅仅是出自于姐弟之情,是对一个无辜稚子的维护。
可没想到,这份心意,竟在楚泓的心底种下了扭曲的种子。
如今,他竟用这种炽热又疯狂的眼神看着自己。
楚泓盯着她失态的模样,笑得越发温和,“皇姐从小就聪明,怎么现在反倒不明白了?”
“闭嘴!”
楚青鸾猛地脱手,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楚泓,你病了!”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病到把野心当成深情,把禁锢当成守护。”
“本宫不是任何人的附属,更不是你疯魔妄念的玩物!”
她弯腰捡起匕首,刀尖抵上楚泓的下巴:“今日之言,本宫全当你神志不清,再有下次……”
“唰!”
手起刀落间,一缕发丝从楚泓的额前飘落,轻轻落在地上,被夜风卷走。
“本宫不介意,亲手杀了你!”
直到楚青鸾走远,楚泓仍久久的跪在原地。
他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血迹,指尖在放在舌尖上尝了尝,眼神越发的痴狂。
“臣弟……记住了。”
……
楚青鸾刚贴好脸上的人皮面具,回到院子的时候,却发现门前站了一个不速之客。
阿穆尔一身黑衣,几乎与这浓浓的夜色融为一体,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见楚青鸾回来,他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来。
“方才见姑娘往花园去了,恰好睿王殿下也在那边。”
“大楚的皇族,都爱在夜里说悄悄话?”
楚青鸾拢了拢衣襟,神色未变,“王上说笑了,不过是刚好是旧识,叙叙话罢了。”
“哦?”阿穆尔忽然低笑一声,往她面前凑近半步。目光紧紧的落在楚青鸾脸上。
“可本王瞧着,那位殿下看你的眼神,倒像在看失而复得的珍宝。”
楚青鸾眼神微眯:“偷窥他人讲话,可是君子所为?”
阿穆尔也不恼,反而脸上扬起兴味的笑意。
“本王只是好奇,姑娘既能让睿王失态,又能凭纹身让本王出手相助,究竟藏着什么身份?”
他忽然回头,目光在楚青鸾脸上的面具上一寸寸移过。
“难不成,你和本王一样,都带着不能说的目的?”
“王上的目的是来大楚贺寿,增进两国友谊,小女的目的是平安回京。”楚青鸾后退半步,与他拉开些距离。
“至于身份——到了京城,王上自会知道。毕竟那时,我们的交易也该完成了。”
阿穆尔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片刻,忽然收回手负在身后:“姑娘倒是比本王想的更沉得住气。”
他转身欲走,却被楚青鸾忽然唤住。
“王上留步!”
阿穆尔偏头看她。
“方才睿王殿下说,想与王上谈笔生意。他说……能帮王上在大楚拿到比朝廷许诺的更多的好处。”
她在试探,看楚泓是否已经和阿穆尔提出了合作。
阿穆尔脚步顿住。
“不过小女觉得。”楚青鸾放轻了声音,“睿王殿下的筹码,怕是没他说的那么可靠。”
“哦?”阿穆尔挑眉。
楚青鸾深吸一口气,“王上应该听说过,大楚皇室还有一位昭阳公主,自小被陛下着重培养。
而睿王殿下身上带着一半的外族血脉,不光是陛下,就是朝臣,也不会允许他上位。”
她看到阿穆尔的眼底闪过一缕暗沉,补充道:“王上是聪明人,该知道与谁合作,才能真正拿到想要的东西。”
阿穆尔转过身,一瞬不瞬的盯着楚青鸾。
“你是在提醒本王,应该和一个女子合作?”
楚青鸾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王上觉得,合作看的是男女,还是能拿到多少好处?”
“睿王能许给您的好处,是建立在他能登基的前提下。可昭阳公主背后是整个朝堂,她若想保谁,朝堂上至少有七成官员会应声。”
阿穆尔的拇指捏着腰间的玉佩,目光深沉:“你怎知昭阳公主愿与本王合作?”
“她不必与您合作,”楚青鸾继续道。
“她只需要继续做她的天之骄女,就能让睿王的胜算再降三成。而王上您,只要在她与睿王较劲时,守住西域商路的底线,就能拿到比皇子许诺更实在的通商文书。
毕竟,大楚需要西域的战马,更需要一位‘识大体’的西域王。”
一番话,直接分析了大楚朝堂目前的局势和利弊,阿穆尔脸上的神色果然也开始动摇。
楚青鸾趁热打铁:“何况,睿王连自己的长姐都能算计,王上就不怕事成之后,他转头就用‘勾结外族’的罪名对付您?毕竟,他最想摆脱的,就是身上的西域血脉。”
阿穆尔突然抬头,正视楚青鸾。
“大楚皇室的事,你知道的不少。”
“你究竟是谁?”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无比。
楚青鸾迎上他锐利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王上何必着急?等到了京城,一切自会揭晓。”
——
当晚,楚青鸾写了一封信,并私下找到太守,让其务必想办法,尽快将信送出去。
太守刚准备歇息,这几天要招待西域王,又先后接见了谢云祁,如今还有睿王,感觉自己累得都要虚脱了。
这不,刚搂着小妾准备温香软玉放松一把,结果听守门的禀报,说有贵客到访。
太守暗自在心里犯嘀咕,心想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非要这个时候凑过来。
他一脸不爽的出了房门,对着报信的士兵就骂骂咧咧的输出:
“你们几个,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堵住了?没瞧见大人我这几日脚不沾地,白日里要伺候西域王和睿王殿下,晚上还不让人睡个安生觉?”
正当他骂得起劲的时候,开门的瞬间,突然就瞧见院子里的那位贵客转过身,露出围帽下那张美的令人窒息的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