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的意识跟自己的影子较着劲,这影子本是化灯时落在补天石上的,此刻却像被风吹皱的油饼,忽大忽小地抖。
他刚想伸手捋平,影子突然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藏着的青铜钉子 —— 钉帽上刻着 “灯油告罄,魂归混沌”,还是青玄子的鬼画符字体。
“我的老天爷!青玄子这老小子死了都不忘咒我!” 青崖的意识往后一蹦。
哪知道这蹦不要紧,灯塔突然 “吱呀” 作响,灯芯里的红孩儿残魂被震得直骂街:“小爷的灯芯快晃成麻花了!顾青崖你再折腾,信不信我把你化成灯油!” 话音未落,灯芯突然爆出个灯花,正好落在青崖的意识上,烫得他直喊:“红孩儿老哥饶命!我这不是快散了嘛!”
这当口,铁扇公主的元神突然从劫灰扇里飘出来,手里还拎着半坛桃花酿。“傻小子,” 她把坛子往灯塔基座上一磕,酒液竟化作灯油,“当年你娘我藏在芭蕉洞的酒,就等着给你续灯呢!”
青崖的意识凑过去闻闻,突然打了个酒嗝 —— 这酒里咋有股劫灰味?铁扇瞅见他发愣,扇子 “啪” 地敲在他脑袋上:“看什么看?加了劫灰才耐烧!你铁扇阿姨还能坑你不成?”
哪知道酒液刚渗进灯座,补天石突然 “咔嚓” 裂开,漏出的不是灯油,竟是铁扇的眼泪。
这泪珠子跟珍珠似的,落在灯芯上就变成芭蕉叶形状的灯影,影里映着青崖从渔村少年到引灯人的模样。
“吾儿,” 铁扇的元神伸出手,那手触到青崖的意识时,竟带起阵桃花香,“你看这芭蕉雨,落在火焰山是重生,落在长安城是诗行,落在归墟是新的潮声 —— 就像你的灯火,从来没有熄灭,只是换了千万种模样。”
这话音未落,归墟海底突然炸开锅。火焰山的虎娃正往哪吒金身上抹灯油,听见声音,把油刷子往地上一扔,撒腿就往灯塔跑,边跑边喊:“引灯人哥哥要散了!快拿黑石灯盏接魂!”
南海的阿珠正在珍珠奶茶里泡灯影,听见声音,贝壳勺 “当啷” 掉在海里,溅起的水花都是青崖的鬼脸,吓得她赶紧捞起碎片:“我的劫灰糖霜!别让灯影给喝了!”
长安城的穷书生最逗,正蹲在墙根下对着灯神牌位喝酒,听见声音,毛笔 “啪” 地掉进墨水里,溅了张 “魂散图”。
他瞅着墨点发愣,突然一拍大腿:“有了!‘灯魂散作千万点,化作人间照夜灯’—— 这比‘诗酒灯神’还带劲!” 话音未落,补天石的裂缝里飘出片灯影,正好砸在他诗稿上,影里的青崖正冲他挤眼睛:“算你有点眼光,回头请你喝灯油酒!”
这当口,天道界的鸿钧老祖突然打了个喷嚏,蒲团下钻出的不再是青铜钉子,而是颗灯芯形状的莲子。
“怪事,” 老祖摸着胡子瞅向归墟,“当年算定的魂散时辰,咋跟灯油味的喷嚏对上了?” 话音未落,通天教主的虚影扛着诛仙剑灯窜出来,剑穗上挂着截教万仙的灯影,每个灯影都在朝鸿钧挥手:“老哥哥!青崖小子要散魂了,快拿混沌钟来敲个欢送曲!”
鸿钧刚想摇头,哪知道混沌钟自己响了,敲出的不是钟声,竟是《灯海谣》的跑调版。
青崖的意识飘在钟响里,突然看见自己的魂影分成了千万片:有片落进虎娃的黑石灯盏,灯盏突然长出火焰纹的翅膀;有片飘进阿珠的珍珠奶茶,奶茶里浮出会跳舞的灯影;最绝的是片魂影钻进老君的八卦炉,炉壁上突然多了行字:“炼丹需关灯,防火防青崖 —— 老君亲刻”。
“我说老君爷爷,您这字比虎娃还歪!” 青崖的意识刚吐槽完,就感觉自己越来越轻,像灯油熬到了头。
他飘向光阴冢,见白芷姑娘正拿光阴烛照亮光阴河,河面上浮着无数灯影信筏:有比干写的 “灯魂回收单”,有石矶娘娘画的 “魂散灯不灭教程”,还有青玄子的 “丹炉改魂灯说明书”。
白芷捞起张筏子,上面写着:“光阴引路人白芷亲启:当年剜心祭换你魂散,值不值?—— 青崖留”。她看着灯影,眼泪掉进河里,竟凝成了会发光的 “值” 字。
归墟灯塔的灯芯突然暴涨,红孩儿的残魂在火焰里直跳脚:“顾青崖你个怂包!说好了一起烧到天荒地老,你咋先散了?”
青崖的意识想搭话,却发现自己成了烟圈,只能绕着灯芯转圈圈。铁扇公主瞅见了,扇子一甩,烟圈突然变成灯影风筝,风筝线上挂着他化灯前的所有记忆:李三笑抛舆图时的血滴,老艄公临终前的 “火鸦”,虎娃刻灯盏时的黑石粉,阿珠奶茶里的珍珠光……
“傻小子,看见了没?” 铁扇的元神指着风筝,“你的魂散了,可这些灯影还在。就像当年你娘我藏在瓦下的舆图,破了片儿也能引出千灯。”
话音未落,风筝线突然断开,无数灯影飘向三界:有片落进火焰山,虎娃的黑石灯盏突然开口说话:“引灯人哥哥说,下次刻灯要刻成铁扇阿姨的芭蕉叶!” 有片飘进南海,阿珠的奶茶杯里浮出字幕:“灯魂散作珍珠泪,一杯奶茶敬青崖”;最逗的是片灯影钻进碧游宫,通天教主的诛仙剑灯突然多了句灯课:“今日作业:每人画十幅青崖散魂图,画歪的罚喝灯油!”
青崖的意识飘在灯影里,忽然感觉后颈的火焰胎记在发烫。他飘向长安城,见那个穷书生正把灯影风筝挂在墙上,风筝尾巴扫过诗稿,稿纸上突然长出灯花;飘向火焰山,见虎娃正用黑石灯盏接他的魂影,灯盏里映出铁扇说的 “芭蕉雨”;飘向南海,见阿珠把灯影泡进奶茶,卖给每个顾客时都说:“这杯算引灯人请的!”
归墟深处,哪吒的青铜金身突然抬手,乾坤圈 “嗖” 地飞向灯影,圈心的混沌火种将散魂凝成灯芯形状。
“顾青崖!” 金身后颈的刻字突然亮起,“虎娃说你的魂像,快下来让他舔一口!” 青崖的意识被气得差点真散了,哪知道虎娃突然抱着黑石灯盏冲过来,灯盏里跳出句话:“引灯人哥哥别气!我用黑石刻了你的魂,硬邦邦的舔不动!”
铁扇公主看着这闹剧,元神渐渐变淡,手里的劫灰扇却越发明亮。
“吾儿,” 她最后一次拥抱青崖的意识,那拥抱带着桃花香和劫灰味,“去北冥吧,那儿还有盏灯没亮呢。” 话音未落,她化作漫天芭蕉雨,雨丝里全是她的声音:“记住了,灯灭不是结束,是让别人有地儿插新灯芯……”
青崖的意识顺着雨丝飘向北冥,看见那里的恶鬼正围着冰灯哭泣。那些冰灯刻的不是别的,竟是他化灯前的鬼脸。“原来…… 是这样……” 他的意识融入冰灯,听见钟响从归墟传来,那是万灯结界成型的声音,也是他散作千万灯影后,最亮的一次潮声。
雨还在下,每滴雨里都有个灯影在笑。虎娃在雨里喊:“引灯人哥哥变成雨啦!” 南海的阿珠接了碗雨,兑进珍珠奶茶里:“嗯!这碗得卖五贯钱,纪念引灯人!” 长安城的书生对着雨写诗,笔尖落下的不是墨,是会发光的魂影。
而在这所有灯火之上,铁扇公主的元神化作最大的灯影,摇着扇子哼起小调:“魂散灯芯在,雨落万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