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维生舱里,那位刚刚苏醒的老人沈建功,他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那早已逝去的弟弟,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浑浊的老眼中,流下了两行充满了无尽愧疚与悔恨的滚烫泪水。
在沈东辰那充满了压迫感的目光之下,沈建功那干涩的喉咙,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起了那段,被他刻意尘封了整整二十年的真相。
“没错,孩子,我们沈家,确实是那所谓的‘守护者’家族之一。从宋代开始,我们沈家的先祖,便被赋予了守护‘天心石’的使命,这个使命,一代代地,传承了近千年。”
沈建功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疲惫,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但,守护与守护,是不一样的。”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与他此刻虚弱外表截然不符的锐利与偏执。
“你父亲沈建华,他为人沉稳,循规蹈矩,他所信奉的,是沈家那套传了千年的、腐朽不堪的祖训!他认为‘天心石’的力量,是不该属于人间的神魔之力,我们沈家作为守护者,唯一的使命,就是将它彻底地永久地封存起来!”
说到这里,沈建功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
“可我不同!”他那双浑浊的眸子里,再次燃烧起了属于野心家的火焰。
“我认为,天心石那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什么诅咒!它是上天,是命运,是我们沈家先祖,赐予我们这一代人,最伟大的礼物!我们不该去封存它,我们应该去利用它,去掌控它!用它的力量,去创造富可敌国的财富,去建立一个永不衰落的王权!”
因为这截然不同的理念,二十年前他们兄弟二人,在一次最激烈的争吵之后,彻底反目。
年轻气盛充满了雄心壮志的沈建功,不甘心守着宝山,却像个苦行僧一样,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
他偷偷地,带着一部分他自己这些年来研究出的,关于“天心石”科技应用的初步资料,以及一块他从祖地中盗取的核心样本,毅然决然地,远走他乡。
最终创立了日后足以震惊世界的,庞大的“天工集团”!
而他的弟弟,沈东辰的父亲沈建华,则为了阻止他这个在他看来,已经走火入魔的疯子,也为了保护年幼的沈东辰,以及沈家那最核心的秘密,带着剩下的所有东西,从此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听完这段兄弟阋墙的往事,沈东辰的心中,五味杂陈。
他终于明白,父亲当年为何会带着自己,过着那般清贫而又平凡的生活。
原来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自己,也守护着这个世界。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会陷入昏迷的?”沈东辰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是有人,对你下了黑手?”
提到这件事,沈建功那张本就苍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悔恨。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声音,都在剧烈地颤抖。
“没有别人……没有所谓的黑手……”
“害了我的,是我自己!是我那该死的野心!”
他痛苦地回忆道,他当年在创立了天工集团,并利用“天心石”的能量,研发出了一系列超前的科技,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之后,他的野心,也随之膨胀到了极点。
他不满足于仅仅是利用“天心石”的外部能量,他异想天开地,试图将那股神魔般的力量,通过生物注射的方式,直接与自己的身体,进行融合!
他渴望,成为那第一个,掌控神之力量的新人类!
然而,他那场最后的最疯狂的实验,却遭到了恐怖的能量反噬!
那根所谓的“镇魂针”,根本就不是什么外来的暗器,而是他自己在强行融合失败之后,体内那股彻底失控的天心石能量,与他的中枢神经系统,自行凝结而成的失败产物!
“我本以为,那次失败,只是因为我自己的数据推演,出现了偏差。”沈建功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不甘。
“可是,就在我昏迷的这十年里,我的意识虽然无法掌控身体,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外界的一切。我最近才从一些你们和四方阁斗争的蛛丝马迹之中,慢慢地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眸子里,爆发出滔天的恨意!
“当年,我之所以会实验失败,之所以会走上那条错误的融合之路!是因为,我当年所依据的那份,从家族禁地中带出来的核心实验数据,从一开始,就是一份错误,被人精心修改过的,专门用来引诱我走向自我毁灭的陷阱!”
“我们沈家,一直以为,我们是唯一的守护者。可我们错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必然还有另一个,同样在研究着‘天心石’,并且手段更加狠辣行事更加隐秘的庞大的势力!”
沈建功看着眼前这个,无论是心智手段还是那双眼睛都像极了自己弟弟,却又比他更多了几分霸道与决绝的亲侄子,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最后的恳求。
“东辰!大伯错了!我真的错了!”
“这东西……它根本不是什么上天赐予的礼物!它,是诅咒!一个足以让我们所有觊觎它的人,都陷入万劫不复的的诅咒!”
“我们兄弟俩,斗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没想到,我们真正的敌人,一直就躲在最深的暗处,像看戏一样,看着我们自相残杀!”
沈建功的情绪,激动到了极点,他死死地抓住沈东辰的手。
“他们当年能用一份假数据害了我,现在他们一定也早就盯上你了!”
“东辰!你那双眼睛!你那双因为意外,而与‘天心石’的能量,产生了完美融合的眼睛!”
“就是他们,最渴望得到的,最终的‘果实’!”
大伯沈建功那充满了悔恨与不甘的自白,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将所有离散的线索,所有隐藏在幕后的黑手,都彻底地串联在了一起。
一个隐藏在所有事件背后,如提线木偶般,操纵着四方阁、天工集团,甚至他沈家两兄弟自相残杀的最终黑手,终于浮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