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府的庭院里,血腥味还未散尽。李固和贾氏的尸体,被扔在墙角,像两坨肮脏的垃圾。卢俊义站在廊下,手里还握着那把染血的剑,剑尖的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燕青站在他身后,低声道:“主人,大仇得报,该歇息了。”
卢俊义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复仇后的快意,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他看着燕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小乙,这些年,委屈你了。”
燕青摇摇头:“能陪在主人身边,是小乙的福气。”
卢俊义叹了口气,走到庭院中央,望着这片曾经属于他的宅院。雕梁画栋依旧,只是物是人非。他想起自己曾经的意气风发,想起对燕青的呵斥,想起李固、贾氏的虚情假意,心中五味杂陈。
“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卢俊义喃喃道。
燕青道:“主人,梁山众好汉对您有救命之恩,又如此敬重您。如今您无处可去,不如就随他们上山,共图大业?”
卢俊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宋江哥哥和众兄弟待我不薄,我卢俊义并非忘恩负义之人。这梁山,我去定了。”
次日,卢俊义收拾了简单的行装,与燕青一同,跟着宋江等人,前往梁山泊。一路上,宋江对卢俊义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让卢俊义心中愈发感激。
抵达梁山泊后,宋江特意为卢俊义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聚义厅内,灯火通明,众好汉齐聚一堂,纷纷向卢俊义敬酒。
“卢员外,欢迎加入我梁山!”
“有卢员外这样的好汉加入,我梁山如虎添翼!”
“以后,咱们就并肩作战,替天行道!”
卢俊义站起身,举起酒杯,对着众人拱手道:“诸位兄弟,卢俊义能有今日,全靠大家相救。从今往后,我卢俊义愿与诸位兄弟同生共死,绝不反悔!”
“好!”众好汉齐声喝彩。
宋江看着意气风发的卢俊义,心中感慨万千。他站起身,朗声道:“诸位兄弟,卢员外乃是天下闻名的好汉,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有他加入我梁山,咱们的声势必将更加浩大,离替天行道的目标,也更近了一步!”
众好汉纷纷点头称是。
宋江话锋一转,目光诚恳地看着卢俊义:“卢员外,我宋江自知才疏学浅,德薄能鲜,实在不配坐这梁山泊第一把交椅。你才是这梁山泊当之无愧的首领。今日,我宋江愿将这寨主之位,让给卢员外!”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卢俊义更是大惊失色,连忙摆手:“宋大哥,万万不可!您是梁山泊的创始人,威望卓着,深受众兄弟爱戴。我卢俊义初来乍到,何德何能,敢当此重任?”
李逵第一个跳出来,大声道:“哥哥,您这是做什么?这第一把交椅,除了您,谁也不配坐!那卢俊义虽然厉害,可他刚来,凭什么当寨主?”
武松也道:“宋大哥,此事万万不可。卢员外是条好汉,但这寨主之位,关乎重大,岂能说让就让?”
众好汉也纷纷附和,反对宋江让位。
宋江看着众人,苦笑道:“诸位兄弟,我并非谦虚。卢员外的才能,远在我之上。有他领导梁山,才能走得更远。”
卢俊义再次推辞:“宋大哥,您就别再逼我了。我卢俊义对天发誓,此生绝无觊觎寨主之位的念头。能在宋大哥麾下效力,我已心满意足。”
吴用见双方僵持不下,上前打圆场:“宋大哥,卢员外,依我看,此事不如暂且搁置。卢员外刚上山,对梁山事务尚不熟悉。不如等日后,立下大功,再议此事不迟。”
宋江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就依军师所言,日后再议。”
卢俊义松了口气,连忙向吴用道谢。
一场让位风波,暂时平息。但谁也没有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一个浑身是伤的汉子,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梁山泊。他不是别人,正是金毛犬段景柱。
“宋大哥!不好了!”段景柱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宋江连忙扶起他:“段兄弟,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
段景柱哽咽道:“我……我去北地买了二百匹好马,本想献给山寨,没想到在路过曾头市的时候,被他们抢了去!为首的那个郁保四,还说……还说梁山泊的人都是缩头乌龟,有本事就去曾头市找他要!”
“岂有此理!”李逵一听,顿时怒不可遏,“那曾头市的狗贼,竟敢如此猖狂!哥哥,咱们现在就去荡平曾头市,抢回马匹,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宋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曾头市,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当年,晁天王就是在攻打曾头市时,中了史文恭的毒箭,不幸身亡。这笔血债,还没来得及清算,如今他们又抢了梁山的马匹,简直是欺人太甚!
“曾头市……史文恭……”宋江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笔账,也该算算了!”
卢俊义问道:“宋大哥,这曾头市是什么来头?”
吴用解释道:“曾头市是金国人扶持的势力,为首的是曾弄,人称‘曾长者’。他有五个儿子,个个武艺高强,分别是曾涂、曾密、曾索、曾魁、曾升。还有一个教师爷,名叫史文恭,武艺更是深不可测,当年晁天王就是被他所害。”
卢俊义闻言,眉头微皱:“史文恭?”
燕青在一旁低声道:“主人,这个史文恭,好像是您的同门师兄。”
卢俊义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错。他和我师出同门,只是后来因心术不正,被师父逐出师门。没想到他竟然投靠了曾头市,还害了晁天王。”
宋江看着卢俊义,沉声道:“卢员外,如今曾头市欺人太甚,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我决定出兵征讨。不知你愿不愿意随我一同前往?”
卢俊义毫不犹豫地说道:“宋大哥放心,我愿前往。一来,报答诸位兄弟的救命之恩;二来,清理门户,为民除害。”
“好!”宋江大喜,“有卢员外相助,何愁曾头市不破!”
当晚,燕青悄悄来到卢俊义的房间。
“主人,”燕青关上房门,低声道,“您知道晁天王临终前留下的遗言吗?”
卢俊义一愣:“什么遗言?”
燕青道:“晁天王说,谁能擒获史文恭,为他报仇,谁就是梁山泊的寨主。”
卢俊义闻言,大惊失色:“竟有此事?”
燕青点头:“千真万确。如今宋大哥要出兵征讨曾头市,这正是您的机会。只要您能擒获史文恭,那寨主之位,便是您的了。”
卢俊义沉默了。他不是没有野心,但他更清楚,宋江在梁山的威望,根深蒂固。就算自己擒获了史文恭,众好汉也未必会真心拥戴他。更何况,宋江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实在不忍心夺了宋江的位置。
“小乙,”卢俊义缓缓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此去,只为报恩和清理门户,至于寨主之位,我从未想过。”
燕青急道:“主人,这是天赐良机啊!您难道愿意一辈子屈居人下吗?”
卢俊义摇了摇头:“宋大哥对我有恩,我不能忘恩负义。更何况,梁山泊的兄弟们,个个都对宋大哥忠心耿耿。就算我当了寨主,也难以服众。此事休要再提。”
燕青见劝不动卢俊义,只得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几日后,宋江点齐大军,兵发曾头市。卢俊义、林冲、关胜、秦明、呼延灼等大将,悉数随行。
曾头市得知梁山大军前来征讨,顿时乱作一团。曾弄召集众人,商议对策。
史文恭道:“主人,梁山泊势大,硬拼恐怕不是对手。依我看,不如上书朝廷,请求援兵。同时,派一支人马,绕道攻打梁山泊,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曾涂不屑地说道:“教师爷太过谨慎了!那梁山泊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有什么好怕的?咱们曾头市兵强马壮,何惧他们?我愿领兵出战,定能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曾索、曾魁、曾升也纷纷附和:“大哥说得对!咱们跟他们拼了!”
曾弄犹豫了。他知道史文恭说得有理,但又架不住几个儿子的怂恿,加上他也想趁此机会,向金国表功,便点头道:“好!那就让曾涂领兵出战,史文恭率军接应。”
史文恭见状,只得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次日,曾涂率领五千人马,来到阵前挑战。
梁山阵中,李逵第一个冲了出去:“狗贼,吃俺一斧!”
曾涂挥舞着长枪,与李逵战在一处。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十几个回合,曾涂渐渐不敌,虚晃一枪,拨马便走。
李逵哪里肯放,拍马就追。曾涂见状,暗中取出一支毒箭,搭在弓上,回身便射。
“小心!”卢俊义见状,连忙提醒。
李逵听到提醒,连忙低头,毒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射中了他身后的一名喽啰。那喽啰惨叫一声,当场毙命,脸色瞬间发黑。
“卑鄙小人!”李逵怒喝一声,再次冲了上去。
卢俊义担心李逵有失,也催马出战,手持长枪,直取曾涂。曾涂本就不是李逵的对手,如今又加上一个卢俊义,更是难以招架。只几个回合,就被卢俊义一枪挑落马下,当场毙命。
“大哥!”曾索、曾魁、曾升见状,顿时红了眼,纷纷率军冲了上来。
宋江见状,下令全军出击。梁山大军如潮水般涌了上去,与曾头市的人马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史文恭见曾涂被杀,曾家兄弟冲动出战,知道大势已去,只得率军后退,坚守不出。
梁山大军趁胜追击,包围了曾头市。
曾弄得知曾涂战死,悲痛欲绝,连忙召集众人商议。
史文恭道:“主人,如今形势危急,咱们已经损失了一员大将,若是再硬拼下去,恐怕会全军覆没。依我看,不如向梁山议和,先稳住他们,再想办法。”
曾索怒道:“教师爷!你怎么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大哥被杀,此仇不共戴天,岂能议和?”
曾魁、曾升也纷纷反对议和。
曾弄看着几个儿子,又看了看城外密密麻麻的梁山大军,心中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跑来:“主人,不好了!梁山大军开始攻城了!”
曾弄脸色大变,连忙下令:“死守城池!绝不能让他们攻进来!”
一场惨烈的攻城战,就此拉开序幕。梁山大军奋勇攻城,曾头市的人马拼死抵抗。双方你来我往,杀声震天,死伤惨重。
几轮战事下来,曾头市的人马越来越少,粮草也渐渐耗尽。曾弄看着城中的惨状,终于意识到,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罢了,”曾弄叹了口气,“派人去梁山议和吧。”
史文恭道:“主人英明。只是议和可以,但不能示弱。要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怕了他们,只是不想再生灵涂炭。”
曾弄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很快,曾头市的使者,便来到了梁山大营。
宋江看着使者,冷冷道:“你们来做什么?”
使者道:“我家主人说了,愿意归还抢来的马匹,并赔偿损失。希望宋头领能够退兵,化干戈为玉帛。”
宋江冷哼一声:“归还马匹?赔偿损失?就想让我们退兵?那晁天王的仇,曾涂的命,怎么算?”
使者道:“晁天王的死,纯属意外。至于曾涂将军,是在战场上阵亡的,各为其主,怨不得别人。若是宋头领不肯退兵,那我们也只能血战到底了。”
宋江看着使者,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好一个血战到底!那就让他们准备好棺材吧!”说罢,下令将使者乱棍打出。
议和不成,战争的阴云,更加浓厚地笼罩在曾头市的上空。一场更大的血战,即将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