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的秋意已浸透柴桑的水寨。黄盖拄着铁鞭站在码头,望着江面上往来如梭的东吴战船,花白的胡须上凝着晨露。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见是鲁肃,便道:“子敬,主公还在犹豫?曹操的战船都快堵到赤壁了!”
鲁肃叹口气,接过黄盖递来的酒葫芦抿了一口:“张昭他们天天在主公面前念叨‘曹操势大,不如投降’,主公年轻,难免拿不定主意。倒是公瑾快从鄱阳回来了,或许他能劝动主公。”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周瑜身披白袍,骑着“照夜玉狮子”宝马,带着亲兵疾驰而来。他刚跳下马,黄盖就迎上去:“公瑾,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出个主意,江东就要改姓曹了!”
周瑜握住他的手,目光锐利如刀:“黄老将军放心,我在鄱阳就听说了曹操南侵的事。主公在哪?”
“在府里跟张昭他们议事呢。”鲁肃道,“孔明先生也在,正跟他们辩论。”
三人刚走到府衙门口,就听见张昭的大嗓门:“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拥百万之众,咱们江东这点兵力,怎么跟他抗衡?不如献城投降,还能保百姓平安!”
“张子布此言差矣!”诸葛亮的声音清亮如钟,“江东自孙策将军起,历经三世,岂能一朝拱手让人?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若降曹,岂不是助纣为虐?”
周瑜推门而入时,正见诸葛亮站在堂中,面对二十多位江东谋士,羽扇轻摇,从容不迫。孙权坐在主位,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案几。
“公瑾回来了!”孙权眼睛一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周瑜对着孙权行礼,目光扫过诸葛亮,抱拳道:“这位就是卧龙先生吧?久仰大名。”
诸葛亮回礼:“周都督少年英雄,亮也早有耳闻。”
张昭见周瑜回来,连忙道:“公瑾,你来得正好。孔明先生力主抗曹,可曹操势大,咱们……”
“曹操有何惧哉?”周瑜打断他,“我在鄱阳操练水军三年,打造楼船百艘,足以与他一战!”
黄盖抚掌大笑:“公瑾说得对!老夫愿为先锋,带船队撞沉曹操的战船!”
张昭还要争辩,孙权一拍案:“都别说了!公瑾,你说说,咱们能打赢吗?”
周瑜走到地图前,指着赤壁的位置:“曹操的兵马虽多,却有三弊:北兵不习水战,一也;马腾、韩遂在西凉虎视眈眈,他有后顾之忧,二也;如今已是深秋,粮草短缺,三也。咱们只要利用水军优势,定能破曹!”
孙权听得热血沸腾,猛地站起身:“好!就依公瑾所言,抗曹!”
可坐下没多久,他又皱起眉:“只是曹操号称百万大军,咱们只有三万水军,加上刘备的兵马,也不足五万,能行吗?”
诸葛亮看出他的顾虑,对周瑜使了个眼色。周瑜心领神会,故意叹道:“其实要破曹操也容易,只是怕孙将军不肯。”
孙权急道:“只要能破曹,我有什么不肯的?”
周瑜道:“曹操南下,不过是为了江东的土地和美女。听说他在许昌建了铜雀台,还说‘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这二乔,不就是乔公的两个女儿,孙策将军和我的妻子吗?”他故意顿了顿,“若是把二乔送给曹操,他说不定就会退兵。”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孙权的脸瞬间涨红,乔公是江东名士,二乔更是家喻户晓的美女,周瑜这话无疑是在羞辱孙策和周瑜。
果然,周瑜猛地一拍案,怒道:“曹操老贼!竟敢觊觎我的妻子和嫂子,此仇不共戴天!我必率军踏平许都,砍下他的狗头!”
黄盖也怒道:“公瑾说得对!咱们就算战死,也不能受此奇耻大辱!”
诸葛亮在一旁故作惊讶:“原来二乔是都督和孙讨逆的夫人?亮不知,刚才的话多有冒犯,还请恕罪。只是曹操的《铜雀台赋》确实有这话,看来他早就惦记着江东了。”
孙权见周瑜动了真怒,又听曹操如此无礼,终于下定决心,拔出佩剑砍断案角:“谁再敢言降曹,犹如此案!”他对周瑜道,“公瑾,我命你为大都督,率三万水军,联合刘备,务必在赤壁破曹!”
周瑜领命:“请主公放心!”
退朝后,鲁肃拉着诸葛亮笑道:“先生这招‘智激周瑜’,真是太高明了!主公刚才那股劲,我好久没见过了。”
诸葛亮笑道:“这都是周都督的功劳。他本就主战,我不过是帮他加把火。”
到了晚上,周瑜亲自到驿馆拜访诸葛亮:“先生白天说曹操想夺二乔,那《铜雀台赋》真有这话?”
诸葛亮取出一卷竹简:“都督请看,这是曹操的《铜雀台赋》,上面确实写着‘愿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
周瑜接过竹简,气得浑身发抖:“老贼欺我太甚!”
诸葛亮劝道:“都督息怒。曹操虽强,却有破绽。他的战船都是北方人驾驶,不习水战,咱们可用火攻。”
周瑜眼睛一亮:“先生也想到火攻?”
“正是。”诸葛亮道,“我观天象,近日会有东南风,正好助咱们放火。”
两人越谈越投机,当即定下火攻之计:周瑜派黄盖诈降,趁夜驾着满载火药的快船靠近曹军战船,点燃后冲向曹营;诸葛亮则回夏口,让刘备率军在陆上接应,前后夹击。
次日,诸葛亮辞别孙权,返回夏口。孙权亲自送行到江边,握着他的手道:“先生此去,务必让玄德公出兵相助。破曹之后,我定与他共分荆州。”
诸葛亮道:“主公放心,我主定会全力配合。”
船到夏口,刘备早已在码头等候。听闻孙权决意抗曹,还定下火攻之计,他大喜过望:“先生辛苦了!这下咱们真的有希望了!”
诸葛亮道:“主公,周瑜已派黄盖诈降,咱们要做好接应准备。云长带一队人马去华容道埋伏,若曹操败逃,可截杀一阵;翼德去乌林,劫他的粮草;子龙随我在江边接应黄盖。”
刘备一一照办。关羽领命时,却皱眉道:“若曹操真从华容道过,我……”
诸葛亮知道他重义气,笑道:“云长放心,曹操命不该绝,你只需虚张声势,把他吓退即可。”
关羽这才领命而去。
此时的曹军大营,曹操正与群臣饮酒作乐。程昱劝道:“主公,江东水军厉害,又有刘备相助,咱们得小心火攻。”
曹操大笑:“仲德多虑了。现在是西北风,他们若用火攻,只会烧到自己。我已让工匠把战船都连在一起,如履平地,看周瑜怎么赢我!”
他哪里知道,诸葛亮早已算准近日会有东南风。而黄盖的降书,也已经送到了他的案头。
“黄盖愿降?”曹操看着降书,冷笑一声,“怕是诈降吧?”
贾诩道:“主公,不如先许他投降,看他有何动作。”
曹操点头:“好。告诉他,若真心投降,就在船头插青牙旗为号,我在江边接应。”
黄盖接到曹操的回信,对周瑜道:“都督,曹操上钩了!”
周瑜道:“好!你即刻准备二十艘快船,装满硫磺、火硝、干柴,船头插青牙旗,只等东南风起,就去诈降。”
黄盖领命而去。周瑜站在江边,望着对岸的曹军大营,对鲁肃道:“子敬,咱们能不能保住江东,就看这一战了。”
鲁肃道:“都督放心,诸葛亮说近日会有东南风,定不会错。”
三日后的夜里,果然刮起了东南风。黄盖率领二十艘快船,打着青牙旗,往曹军大营驶去。曹军哨兵见是降船,连忙禀报曹操。
曹操站在楼船上,见黄盖的船队越来越近,笑道:“黄盖果然识时务。”
正说着,黄盖的船队突然加速,船上燃起熊熊大火。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二十艘火船像火龙一样冲进曹军水寨。曹军的战船都连在一起,根本无法分开,很快就烧成了一片火海。
“不好,中计了!”曹操这才醒悟,连忙下令弃船上岸。
江面上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周瑜率军从后面追杀,刘备的兵马也从陆上杀来,曹军死伤惨重。曹操在张辽、许褚的保护下,狼狈地往华容道逃去。
到了华容道,又遇关羽的伏兵。关羽念及旧情,最终还是放了曹操一马。
赤壁之战,以孙刘联军大胜告终。消息传到柴桑,孙权大喜过望,下令重赏周瑜和诸葛亮。刘备在夏口摆酒庆功,对诸葛亮道:“先生神机妙算,真是咱们的福星啊!”
诸葛亮笑道:“主公,破曹之后,当趁机夺取荆州,以为根基。”
刘备点头:“全听先生的。”
而在逃回许昌的路上,曹操望着身边的残兵,长叹道:“我生平征战,从未败得如此惨!诸葛亮、周瑜,我必报此仇!”
赤壁的大火,不仅烧毁了曹操的战船,更烧出了三分天下的雏形。而诸葛亮智激周瑜的故事,也成为千古佳话,流传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