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潘家园的午后,阳光透过老旧的窗棂,在金万堂的古玩店里投下斑驳的光影。胖子把一块巴掌大的石片拍在积着灰尘的八仙桌上,石片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在光线下泛着青黑色的光泽。
“金爷,你确定这专家靠谱?”胖子叼着烟,眼睛瞟着墙上挂着的假字画,“别是个江湖骗子,把咱这宝贝石片给忽悠走了。”
金万堂捻着山羊胡,一脸笃定:“放心,孙教授可是考古界的活字典,尤其擅长汉代壁画研究,当年马王堆的帛书还是他破译的。就是脾气怪了点,一般人请不动。”
话音刚落,门帘被掀开,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头走了进来,头发花白却梳得一丝不苟,戴着副金丝眼镜,手里拎着个装着放大镜的木盒。
“金万堂,你说的宝贝在哪?”孙教授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显然对这种上门求助的方式很抵触。
胖子赶紧把石片推过去:“孙教授您瞧瞧,这玩意儿是我们从一个斗里起出来的,上面的纹路看着像壁画,您给长长眼。”
孙教授瞥了石片一眼,又看了看站在角落里的张起灵,眉头皱得更紧:“我早就说过,不参与任何和盗墓有关的事情,你们请回吧。”
“别啊孙教授!”金万堂赶紧拦住他,“这石片关系到一个大秘密,说不定能填补汉代考古的空白,您就看一眼,就一眼!”
孙教授不为所动,转身就要走。就在这时,张起灵突然抬手,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了锁骨下方的皮肤。起初什么都没有,但随着他抬手的动作,体温升高,一片青黑色的纹身渐渐浮现出来——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鳞爪分明,眼神凌厉,仿佛要从皮肤里跳出来。
孙教授的脚步猛地顿住,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滑下来。他盯着那纹身,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
胖子和金万堂都看傻了眼。他们跟着小哥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他主动露出纹身,更没想到这纹身竟然有如此震撼的视觉冲击力。
“这……这是……”孙教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用鸽子血混合白酒和朱砂做染料纹的,遇热才会显现,是失传已久的‘隐纹’技法!”
他突然转向张起灵,眼神里充满了敬畏:“您是……张家的人?”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默默扣上了衬衫扣子,麒麟纹身随着体温下降,渐渐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孙教授深吸一口气,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主动拿起石片:“这石片我收下了,三天后给你们结果。”他看了眼张起灵,“看在这纹身的份上,就算是帮你们一个忙。”
胖子和金万堂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他们知道小哥的纹身不一般,却没想到能让眼高于顶的孙教授如此失态。
离开古玩店时,金万堂才咂咂嘴:“我算是明白为啥老辈人说张家是‘发丘中郎将’的后代了,就这纹身,没点真本事还真弄不出来。”
胖子摸了摸下巴:“我更关心那石片到底藏着啥秘密,能让小哥特意露一手。”
张起灵走在前面,阳光照在他的背影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藏着一块和石片材质相似的碎片——是从长白山带回来的,也是他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石片来历的原因。
三天后,孙教授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当胖子三人再次来到古玩店时,孙教授正拿着放大镜,对着石片上的纹路反复研究,桌上摊满了各种古籍和拓片。
“这石片不简单。”孙教授推了推眼镜,指着石片上的纹路,“你们看这些图案,是汉代‘海神祠’壁画的典型风格,记录的是祭祀海神的场景。但这石片的材质很特殊,不是普通的青石,而是海底火山岩,上面还附着着微量的海盐和水藓孢子。”
金万堂凑近看:“您的意思是,这石片来自海边的古墓?”
“不止是海边。”孙教授拿出一份检测报告,“我化验了石片缝隙里的泥巴,发现里面含有大量的贝类碎屑和潮汐带特有的微生物,结合古尸皮肤(我之前参与过类似墓葬的发掘)的含盐量分析,这石片应该来自沿海滩涂下的古墓,而且是涨潮时会被海水淹没的那种。”
胖子的眼睛亮了:“滩涂下的古墓?那不是和海斗差不多?里面会不会有珍珠玛瑙之类的宝贝?”
孙教授白了他一眼:“这种墓葬在汉代很罕见,一般是沿海诸侯为了祈求海神庇佑而建,里面的随葬品多是祭祀用的礼器,价值不在金银,而在历史研究。”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这种古墓因为常年被海水浸泡,结构很不稳定,而且容易滋生有毒的微生物,你们要是想打它的主意,最好掂量掂量。”
张起灵突然指着石片边缘的一个符号:“这是什么?”
孙教授的脸色微变:“这个符号……是汉代‘百越’部落的图腾,传说他们能和海神沟通。我在另一处被盗的汉代壁画墓里,也见过类似的符号,但都没有这个清晰。”他看着张起灵,“你们这石片是从哪来的?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出土地?”
胖子刚想拒绝,张起灵却轻轻点头:“可以,但我们需要更多关于这种墓葬的资料。”
孙教授立刻从书架上搬下几本书:“这些是我整理的关于汉代沿海墓葬的资料,里面有类似的结构图纸和壁画拓片,你们可以拿去参考。等你们确定了具体位置,我申请加入你们的考察队,费用我来出。”
胖子和金万堂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显然,小哥的纹身不仅让孙教授答应鉴定,还勾起了他对石片背后秘密的兴趣。
离开古玩店时,金万堂拿着那几本书,感慨道:“还是小哥有面子,一句话没说,比咱磨破嘴皮都管用。”
张起灵看着手里的石片,指尖轻轻划过那个百越图腾,眼神变得深邃。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很快隐去,只是脚步下意识地朝着海边的方向偏了偏。
与此同时,吴二白坐在长沙老宅的书房里,手里把玩着一枚棋子,听着对面黑眼镜的汇报。
“焦老板最近确实不对劲。”黑眼镜摘下墨镜,露出眼底的淤青——是昨天跟踪时被发现,打了一架留下的,“他旗下的公司突然终止了几个房地产项目,把资金都转到了沿海的几个账户,而且在秘密召集高手,都是些玩潜水和爆破的行家。”
吴二白放下棋子:“他召集这些人做什么?总不会是去海底挖珊瑚吧。”
“我查了他的资金流向,最终都指向了浙东沿海的一片滩涂,那里刚好有个汉代古城遗址,最近被列为了保护禁区。”黑眼镜拿出一张照片,是焦老板和一个白发老头的合影,“这个老头叫母雪海,是个壁画修复专家,焦老板资助他快十年了,最近两人接触得特别频繁。”
吴二白看着照片上的母雪海,眉头微皱:“母雪海……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好像是二十年前‘海神祠’壁画被盗案的嫌疑人之一,后来因为证据不足被放了。”
“您记性真好。”黑眼镜笑了笑,“我查了档案,当年被盗的壁画,和孙教授说的‘海神祠’风格一致,而且母雪海的笔记里,多次提到‘滩涂古墓’和‘百越图腾’。”
吴二白的手指在棋盘上轻轻敲击:“这么说来,焦老板资助母雪海修复壁画是假,想通过他找到滩涂古墓才是真。他召集高手,就是为了盗墓。”
“应该是这样。”黑眼镜重新戴上墨镜,“而且我还发现,焦老板和当年气象站的杨大广也有联系,他公司的一个子账户,十年前给杨大广转过一笔钱,用途不明。”
吴二白的眼神沉了沉:“看来这滩涂古墓,和母石、血玉都脱不了干系。焦老板这个人,野心不小,什么都想插一脚。”他站起身,“你继续盯着他,我让王盟把浙东沿海的资料整理一下,尽快发给你。”
“那吴邪那边……”黑眼镜问道,“要不要告诉他?”
吴二白想了想:“暂时不用。他刚解决完母石的事,让他歇口气。等我们摸清楚焦老板的具体计划,再告诉他不迟。”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你得留意着点胖子他们,我听说他们找了个专家鉴定石片,别让他们和焦老板撞上。”
黑眼镜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我让手下盯着潘家园那边,一有动静就通知我。”
走出老宅,黑眼镜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他掏出手机,给一个号码发了条短信:“焦老板有动作,盯紧滩涂。”
很快收到回复:“明白,已看到胖子三人拿着石片离开古玩店,正往火车站走,目的地好像是浙东。”
黑眼镜笑了笑,转身消失在巷子深处。看来这场戏,越来越热闹了。
浙东沿海的小镇,潮湿的海风带着鱼腥味,吹得人浑身发黏。胖子、张起灵和金万堂找了家临海的客栈住下,客栈老板是个憨厚的本地人,听说他们来考察滩涂,热情地给他们指了路。
“那边的滩涂邪乎得很。”老板指着远处一片灰蒙蒙的湿地,“涨潮的时候啥都看不见,退潮了能看到些奇怪的石头,老辈人说那是海神的祭品,不让我们靠近。”
胖子啃着螃蟹,含糊不清地说:“越邪乎的地方越有可能有宝贝,咱明天就去探探。”
张起灵拿着孙教授给的资料,对照着地图看,上面标注的滩涂位置,和老板说的“邪乎地方”刚好吻合。他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一个红点——是母雪海笔记里提到的“百越祭坛”遗址。
金万堂翻着母雪海的修复笔记复印件(黑眼镜通过特殊渠道弄到的,匿名寄给了他们),突然指着其中一页:“你们看,母雪海画的这个壁画残片,和咱们石片上的图案能对上,都是祭祀海神时,把活人扔进海里的场景。”
胖子打了个寒颤:“活人祭祀?这也太残忍了。”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把石片放在阳光下,石片上的纹路在强光下似乎变得清晰了些,隐约能看到一个类似青铜门的轮廓,藏在海神的身后。
与此同时,黑眼镜已经潜入了焦老板在小镇的临时据点——一栋临海的别墅。别墅里戒备森严,但对他来说,和逛自家后花园差不多。
他躲在通风管道里,听着楼下焦老板和母雪海的对话。
“母教授,确定是这里吗?”焦老板的声音带着不耐烦,“我已经等了十年,不能再出错了。”
母雪海的声音有些颤抖:“没错,根据壁画和石片的线索,古墓的入口就在退潮后的三号滩涂,那里有块人形的礁石,是当年祭祀的标志物。但我必须提醒你,那里面的东西很危险,当年我老师就是因为进去了,再也没出来。”
“危险才好。”焦老板冷笑,“越是危险的地方,藏的宝贝越值钱。你只需要告诉我怎么打开墓门,其他的不用你管。”
黑眼镜在通风管道里悄悄移动,看到楼下的房间里堆满了潜水装备和炸药,十几个穿着潜水服的壮汉正在检查设备,显然是焦老板召集的高手。
他拿出微型相机,拍下了房间里的布置和焦老板的样子,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刚到别墅门口,就看到胖子三人背着装备,正朝着三号滩涂的方向走。
黑眼镜挑了挑眉,跟了上去。看来不用他通知,这几个人已经自己送上门了。
退潮后的滩涂,像一片巨大的泥沼,黑色的淤泥里陷着贝壳和枯枝,散发着腐臭的气味。胖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嘴里骂骂咧咧:“这破地方,别说古墓了,能找到块干净的石头都难。”
张起灵走在最前面,他的脚步很轻,似乎能避开最深的淤泥。他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时不时插进泥里试探,像是在寻找什么。
“小哥,你到底在找啥?”胖子喘着气问。
张起灵没回头,只是指着前方一块突出的礁石:“那里。”
那块礁石果然像老板说的那样,呈人形,表面布满了青苔,在退潮后的阳光下泛着湿滑的光。金万堂凑过去,用刷子刷掉青苔,露出了上面的纹路——和石片上的百越图腾一模一样!
“找到了!”金万堂兴奋地喊道,“这就是入口的标志物!”
张起灵围着礁石转了一圈,发现礁石底部有个不起眼的凹槽,形状和石片刚好吻合。他把石片嵌进去,轻轻一拧,只听“咔嚓”一声,礁石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里面传来海水涌动的声音。
“我操,真有门!”胖子拿出手电筒照进去,洞口不大,里面是条向下的石阶,似乎通向海底,“就是这味儿太冲了,跟臭鱼烂虾似的。”
就在他们准备进去时,身后突然传来引擎声。回头一看,几辆越野车停在滩涂边缘,焦老板带着十几个壮汉走了过来,母雪海被两个保镖架着,脸色苍白。
“吴邪的朋友?”焦老板认出了胖子,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没想到这么巧,你们也对这古墓感兴趣?”
胖子把工兵铲握在手里:“这古墓是我们先找到的,识相的赶紧滚!”
焦老板笑了笑,打了个手势,壮汉们立刻围了上来,手里都拿着家伙。“这世上的东西,从来不是谁先看到就是谁的,得看谁的拳头硬。”他看向张起灵,“尤其是这位小哥,上次在气象站坏了我的好事,今天正好算算总账。”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身,挡在了胖子和金万堂前面。他的体温在快速升高,衬衫下的麒麟纹身隐隐浮现。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黑眼镜骑着一辆越野摩托,在泥地里玩了个漂移,停在了双方中间。
“各位,这么热闹的场面,不带我一个?”黑眼镜摘下墨镜,冲胖子眨了眨眼,“我可是带了礼物来的。”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捆炸药,“这滩涂下面全是沼气,一点就炸,你们要是想同归于尽,我不介意奉陪。”
焦老板的脸色变了变。他知道黑眼镜说得出做得到,而且这滩涂确实不能硬碰硬,一旦引发沼气爆炸,别说盗墓了,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问题。
“算你狠。”焦老板咬了咬牙,“我们走!”
看着焦老板的车队离开,胖子才松了口气:“我说老黑,你来得太及时了!再晚点,我们就得跟他们拼了。”
黑眼镜重新戴上墨镜:“别高兴太早,焦老板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得抓紧时间,在他回来之前进墓。”
张起灵已经走进了洞口,石阶很陡,每一步都像踩在海绵上,脚下的淤泥里还能摸到人的骸骨。他的指尖划过冰冷的岩壁,上面的壁画和石片上的图案一脉相承,只是更加血腥——除了祭祀海神,还画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石头,被锁链绑在海底,周围的人都在跪拜。
“这石头……”金万堂的声音有些发颤,“像不像放大版的母石?”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他知道,这古墓里藏着的秘密,可能比母石和血玉加起来还要惊人。
洞口下的通道比想象中长,走了大约半个小时,脚下的石阶变成了木板,踩上去发出“嘎吱”的声响,显然是后人加固过的。空气里的鱼腥味越来越浓,手电筒的光线下,能看到岩壁上渗出的海水,顺着壁画的纹路流淌,像是在给图案“上色”。
“这墓够邪门的,居然建在海平面以下。”胖子用手摸了摸岩壁,“你看这壁画,画的是把活人扔进海里喂怪物,这怪物长得跟章鱼似的,还有三只眼睛。”
黑眼镜凑过去看:“这是百越传说里的‘海祟’,据说住在海底深渊,以人肉为食,是海神的坐骑。”他顿了顿,“不过我更关心的是这个。”他指着壁画角落里的一个符号,和石片上的青铜门轮廓很像,“这地方,可能和青铜门有关。”
张起灵的脚步突然停住,侧耳倾听。通道深处传来“滴答”的水声,不是岩壁渗水的声音,更像是……水滴落在空旷空间里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