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青铜色鳞片般的树皮洒下，在众人脚边织出斑驳光斑。叶凡的太初剑嗡鸣轻颤，剑鞘贴着掌心的温度比寻常高了三分——这是内天地星图旋转时，天地灵气与剑中残魂共鸣的征兆。
他垂眸扫过身侧四人，苏倾雪的指尖正慢条斯紊地摩挲腰间绣着曼陀罗的香囊，指节却因用力泛白；林昭月的素手按在剑柄上，腕间银铃随着呼吸轻响，那是她运起剑气时的不自觉动作；楚红妆发顶的金头蛊突然振翅，在她耳畔划出半道红影，她歪头用唇语说了句“有毒雾”，眼尾却翘着，倒像是发现新玩具；秦挽霜的护心玉烫得她锁骨发红，她却反手将软甲的束带又系紧两寸，甲叶相碰的轻响里带着股说不出的利落。
“周伯……”墨流苏的声音发颤。
她短刃插地的手在抖，方才沾着湿土的指尖还凝着未干的水珠，“他方才还在甬道里躺着，连气都弱得像游丝……”
叶凡的瞳孔微微收缩。
前世他被暗算时，那名伪装成仆役的杀手也是这般突然消失——在最松懈的瞬间，最不可能的位置。
他反手按住腰间九霄环佩的琴囊，内天地里突然涌进一缕熟悉的气息，是苏倾雪方才塞给他的避毒丹在发烫。
“他可能早有准备。”他开口时，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陵寝里的机关、裂缝的位置，或许都是他引我们来的。”
“有意思。”苏倾雪忽然轻笑，指尖在香囊结扣上一挑，三枚淬着蓝焰的银针便滑入掌心。
她歪头看向叶凡，眼尾的胭脂被月光染得更艳，“小叶子，你说这老仆是想让咱们当探路石，还是……”
“嘘。”林昭月的剑突然出鞘三寸。
清冽剑气劈开夜雾，众人这才听见林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踩着腐叶狂奔，每一步都带着风。
楚红妆的金头蛊“嗡”地冲上半空，在众人头顶划出个红色弧线，最后停在左侧三十步外的树干上，红眼睛死死盯着树后阴影。
“别动手。”
沙哑的男声混着松脂香气飘来。
穿黑袍的男子从树后转出时，众人这才看清他腰间挂着七枚青铜铃，每一枚都刻着与树皮相同的云纹。
他的脸隐在兜帽里，唯余半张泛青的嘴，“我是守界人，这片时空裂隙的守界人。”
墨流苏的短刃立刻指过去，“你怎么证明？”
黑袍人抬手，青铜铃发出清越长鸣。
众人脚下的泥土突然翻涌，三枚指甲盖大小的青铜片从土中浮起——正是甬道墙壁上脱落的云纹砖残片。
“陵寝地宫的砖，是用这小世界的山石烧的。”他的声音里带着股陈腐的旧书味，“你们能进来，说明那老仆用了周家家传的‘引魂钉’，把你们钉进了时空乱流。”
叶凡的内天地星图突然加速旋转。
他能感觉到，四周的灵气流动比外界快了三倍不止——方才落地时那阵青草香，此刻竟已变成了浓郁的花香，“这里的时间流速……”
“比外界快十倍。”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张与周伯有七分相似的脸，“我是他弟弟，周守。当年他为了偷小世界的‘时空玉髓’，把我封在陵寝地砖里当活阵眼。”他抬手按在胸口，那里凸起个青灰色的肿块，“现在他引你们进来，是想让你们替他找出口——但这小世界每百年才开一次出口，上回开启还是他害我的时候。”
秦挽霜突然按住叶凡胳膊，她的指尖凉得惊人，“他说的时间流速，和护心玉的发烫频率吻合。”她另一只手掏出块刻着山河图的玉牌，“大楚皇室的秘典里提过，时空裂隙的出口往往藏在‘时间锚点’里——可能是棵古树，可能是眼泉水，也可能……”
“是头守护兽。”周守的青铜铃突然齐鸣。
楚红妆的蛊虫同时钻进她袖中，金头蛊却炸了毛般扑棱着翅膀，在她耳畔发出尖锐的嘶鸣。
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像是有庞然大物正撞开树林狂奔，每一步都震得地面轻颤。
叶凡的太初剑“铮”地出鞘。
他能感觉到内天地里的星图在灼烧，那是比前世被暗算时更危险的预警。
苏倾雪的银针已经夹在指间，蓝焰在月光下泛着诡谲的幽光；林昭月的剑气裹住众人，像道无形的墙；楚红妆咬破指尖，一滴黑血弹向空中，无数蛊虫从她袖中涌出，在众人头顶织成黑网；秦挽霜将山河图玉牌按在眉心，她的目光冷峻如冰。
吼声越来越近。
那声音像极了前世叶凡在问道境时见过的洪荒凶兽，带着种撕裂法则的暴戾。
周守的青铜铃突然全部碎裂，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兜帽下的眼睛泛着血光，“是……是时空兽！它本来被封印在小世界核心，可那老仆偷了玉髓……”
“准备战斗。”叶凡的声音沉稳如铁。
他反手将九霄环佩抱在怀中，内天地里的灵气如潮水翻涌。
苏倾雪的香囊被抛向空中，蓝焰银针在月光下划出银弧；林昭月的剑鸣盖过了吼声，剑气凝成实质的银龙；楚红妆的蛊虫群发出刺耳的嘶鸣，黑网朝着声源处压去；秦挽霜的软甲泛起金光，她将叶凡往身后拉了半步，山河图的纹路在她眼底流转。
吼声近在咫尺。
月光突然被阴影笼罩，众人抬头，只见一头浑身覆盖青铜鳞片的巨兽撞开树林，它的双眼是两团旋转的时空旋涡，每片鳞甲上都刻着与树皮相同的云纹——正是方才他们脚下泥土里浮出的云纹砖模样。
“这是……”墨流苏的短刃险些落地。
“时空兽。”叶凡握紧太初剑，内天地的星图终于停止旋转，在他识海里凝成一道指向东南方的光。
他望着巨兽眼中的漩涡，嘴角勾起抹冷冽的笑，“但它撞开的，可能不只是树林。”
巨兽的前爪已经抬起。
月光下，爪尖泛着的寒芒里，隐约能看见漩涡深处有座熟悉的陵寝轮廓——正是他们方才坠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