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石坤毫无察觉的落入圈套之中，萧清序看了一眼元风。
元风似乎心领神会，视线扫过易步缘的脸，下一秒便开口道：“等......等等！”
石坤的目光挪移到元风所在之处。他倒要看看这个人还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元风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眼神，瑟缩了一下，但又立即鼓足了勇气。
“小人还有一个弟弟，能不能一起走？舍弟身子不好，小人怕......”
石坤见状连忙道：“清者自清，你不用怕，过不了多久我们便可回来。”
“如若你实在担心，本官便帮你......”
石坤的注意力落在元风身上，越竹和萧清序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越竹当即明了其意。
越竹也不管石坤在虚情假意的说些什么，“你弟弟是哪一个？让他出来。”
石坤话都没说完就又被打断，脸颊的肌肉动了动，最终还是选择忍气吞声。
元风忙不迭道：“小人的弟弟就在那儿！”
众人顺着元风的视线看过去，他的“弟弟”就在被陆何影迷晕的那一堆人里。
看那人模样虽然粗糙了些，还有些灰尘覆面，太阳穴却并没有三道被抓伤的疤痕，此人不是杨千沫。先知的亲信要这个人一起走做什么？
萧清序藏在袖子里的手摩挲了两下。莫非杨千沫是戴了人皮面具？而不是藏在了别处？
石坤见缝插针，朝着越竹作揖道：“统领大人，这两人先前带着这么多人鬼鬼祟祟的进来，且一见您就说矿洞里藏了琅绛敌谍，实在可疑！”
百家楼阴险狡诈，不仅骗了公主殿下，其中还有假冒尚榆晚的人在浑水摸鱼。真是可笑！以为顶着祈王妃的名号就能为尚家复仇？
越竹可是圣上的人，若是让他察觉到百家楼里藏了个“尚榆晚”，百家楼这些人和这个莫名其妙蹦出来的御史中丞都必然吃不到什么好果子！
“......那就都扣押，一起带走。”
越竹岂会看不出石坤是个什么心思，但为了掩人耳目，只能先委屈这两位了。
萧清序和袁玑自然不会有什么反抗的动作，为了显得自己底气足，被人反束住双手也挺直了脊背。
石坤心底冷笑，面上却是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姿态。
陆何影摁着激动的易步缘乖乖跟在暗卫后边，程一水紧紧跟在萧清序身后，深怕石坤对楼主搞些什么小动作。
镇西军里有一人和石坤临走前“不经意”的对视了一眼，随后便偷偷找条隐蔽的小路溜了出去。这一切都落在越竹眼中。
他眉头微挑，忽然叫了一个暗卫的名字：“王冈，你带着人先把他们送回去。若是可以，让公主殿下审一审也无妨。本统领想起来还有些话没和张将军说，稍后就来找你们。”
王冈从人群中走出，抱拳道：“是。”
袁玑看了看越竹。
很早以前他接手这些暗卫的时候就有些怀疑。现在看来，龙武军和圣上的暗卫之间果然是互通的吗？
亦或者，龙武军统领也算是圣上暗中定下的暗卫指挥人？
萧清序没什么反应，越竹吃的盐比他们吃的饭都多，有些事不需要别人来自作聪明的插手。
等这些人都离开之后，越竹的目光将这里的矿工和镇西军一扫而过，随后对张久全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久全也看到了那个偷偷溜走的镇西军，自然应允，但他先是看向了仍处于惊惧当中的矿工：“今夜受扰了，各位好好歇息，明日可晚一个时辰开工。”
张久全先前一直没出声，就是因为看出来了越竹联合那两人将石坤带走的用意。如果不出意外，石坤这次出去就回不来了，于他而言，现在倒是的确可以让这些连续干了许多天苦累活儿的百姓稍微歇一歇。
萧清纪和萧桐在燕门安插的人一定不止一个石坤，就算这个石坤死了，也还有下一个张坤李坤，但那些人也需要时间来周转，且还有他张久全扛着——他顶着镇西将军这个官衔，总归是死不了的。
加上越竹这一番震慑，这里边潜藏的琅绛人短时间内为了自保不会有什么动作，如此想来这些人暂时也不会有事。
两人找了处人少的地方，先是假装闲聊了一番，随后等暗处监视的人都被暗卫解决了，越竹才表明来意。
“你受伤了。可有应对之法？”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越竹年轻时也是在军营里待过的，和张久全也认识，哪里会看不出这人的不对劲？他们曾经就算是和琅绛人在战场上杀个几天几夜都没见这人这么憔悴过。
曾经那般意气风发的人，现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还以为你坐上这个位子，是......”后面的话，越竹说不出口。
他先前看见张久全匆匆赶来，原本没什么好脸色，却不料此人帮了大忙。
张久全笑了笑，看了一眼出来越竹身旁的暗卫，“越统领用圣上的暗卫助我杀了那些人，就为了问这个？”
暗处监视的都是石坤手底下的人，现在全部杀了，张久全回去定不会好过。
“我能怎样？越统领不如先去让人好好跟着那个镇西军，去看看他们要在背后搞什么鬼。”
“依照他们一贯的手段，定是要杀人灭口。”张久全继续说道，“他们在这儿藏了很多人，西沙矿洞也有，但具体多少，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他们瞒的很紧。”
张久全斟酌片刻，“他们似乎在大量囤积兵器，不管用来做什么，只要有琅绛人牵扯进来，其中对大虞必是不利。我知道的也就这么点了。”
越竹扭头看了看暗卫，暗卫得了任务，抱拳之后就带着人去追那个溜走的镇西军。
越竹将张久全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番，“你现在还能用多少人？”
张久全无奈笑笑，“十不存一。亏得琅绛女帝不喜战争，不然燕门都要乱到明面上来了。”
不过要是一直这样下去，燕门离毁灭也不远了。这是张久全死也不想看到的。
越竹沉默须臾，趁着这里只剩他们两个人的空档，道：“你好好珍重，先活下来。晚儿或许，还会想要再见你一面。”
张久全忽然僵住，颤声道“......你说什么？”
“她还活着？！”
也就是说，在燕门和他下了一盘棋的那个人......就是晚儿？！
越竹愣了愣，张久全眼中的光芒也逐渐暗淡下去。
他是害死尚均护的凶手，晚儿当然不会想要和他相认。
张久全对越竹深深一躬：“多谢你手下留情。”
能在那个人的重压下留住尚榆晚一命，当真是不容易。
越竹苦笑不言。
若不是因为琅绛绑了十二，破绽太大，尚榆晚也不会和他相认。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张久全也知道不能再啰嗦下去，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晚儿她怎么样？”
张久全自从让李孜习将账册送出去之后处处被监视。后来李孜习也死了，他信息闭塞，对外边的事情都不甚了解，这次能出来还是多亏了那几个弟兄帮了他......不过现在回去，怕是只能看见他们的尸首了。
越竹刚转身，闻言侧头看向他。
他沉默一会儿，把尚榆晚的情况往好了说，“就是累了，需要歇一歇。”
张久全脸上的表情渐渐松了些许，“那就好。”
“你不问问我要那两个人回去干什么？”
“这有什么好问的？”张久全笑了笑，“你们既然来了，无非是晚儿授意。那孩子打小就聪明，自有她的道理。”
越竹看着他，默了默，道：“放心，他回不来了。早晚有一天，都能一网打尽。”
尚榆晚是尚家的孩子，既然有心辅佐萧清顾，再加上承明帝有意迁就，萧清顾这个公主的确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位继承人。尚家的仇......也一定能报。
“我知道。”张久全点点头，也不说燕门背地里头的形势有多乱。
越竹走出几步，张久全忽然问：“那你呢？”
越竹脚下步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