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水雷爆炸事件平息,该安葬的安葬,该抚恤的抚恤,工兵连将爆炸原址重新平整,并没有盖新房,而是在那里种了五棵松树。
至于相关当事人是否受到处分,齐霁并不知道,包括她对水雷来处的存疑,丁济群一律不予作答。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刘山河成为了烈士,何静和刘彬彬作为烈属,受到了诸多的特殊照顾。
小岛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安稳。
齐霁也放弃过问自己不该问的问题,只要心里不发毛,她就安心工作,安心过日子。
齐霁对待本职工作一贯的认真,这是她两辈子以来,对自己的基本要求。那就是拿了国家的工资,就一定要担起这份责任。
所有家属,尤其是育龄家属的情况都在她脑子里,哪个该孕检了,哪个快生了,哪个体质不好,要避孕养两年了,她都清清楚楚。
女文工团员和女兵来的很少,最多的就是看痛经,说真的,这年头乳腺增生的都少。
渔妇们生孩子或有妇科病的,主动来找她,接诊了她就负责到底。不来的,她也不多说多问。这不是医不叩门的事,是信任与否的事。
那些真正打定主意济世救人的医生,或许不会介意患者或家属的态度,也不求回报和公平。但齐霁显然还没到那个高尚的境界,她只想与这些与她认知高度不一致的人们,相安无事。
齐霁精力仍很充沛,这让年近五十的老丁有些苦不堪言,时常劝她少吃些鲍鱼海蛎子,自家爷们得省着用些。
齐霁哈哈大笑,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很多家庭,到最后老头都听老太太的话了。
一个女人,你可以不想生,但是不能不会生;
一个男人,你可以不做,但不能不举,或者不久。
否则,家庭地位绝对不保!
齐霁对小岛上类似隐居的生活,一直接受良好,这些年,她跟家属们学种菜,学做各地的特色菜,甚至还学会了织网补网,她一心觉得自己拥有一个神奇的聚宝盆空间,死了以后还能继续重生,多学点技能,带到下辈子用得上!(大雾)
经历过上辈子定期考核和继续医学教育,以及大医院无比复杂的等级关系和人际关系后的齐霁,被折磨的头发和月经量都减少很多的齐霁,真的挺喜欢小岛上安稳富裕的生活。
富裕,你没看错,就是富裕。
富裕和幸福一样,纯粹是个人感觉。
齐霁和丁济群两人月收入共332元,三个儿子基本都不花他们的钱,齐霁空间里更有成箱子的金条,作为她的底气存在,当然是富裕的!
钱这东西,多了不行,没有更不行。
一个人有没有钱,完全是可以看出来的。齐霁前世的护士长,因怕家中穷亲戚借钱,总是哭穷,什么房贷车贷还不完啊,孩子报班太贵了啊,平时首饰都不带一件。但是,你留心看,她的手机总是最新款的,背的是经典款的名牌包,精致舒适的皮鞋往往是同款不同色的,每年年假都飞国外旅游,只不过不发朋友圈罢了。她买东西从不货比三家,从不攒什么打折券,去商超基本不看价格,最后这三点,也是让齐霁留心到她装穷的根本原因。
这种人,她的钱就是正好的,称不上富豪,没被某些资本盯上,又绝对够用,这才是最舒适的状态。
上个月,齐霁让去青岛出差的政治部干事一下给捎了十斤羊毛毛线回来,她准备利用在单位的空闲时间,给父子四人一人织一件鸡心领毛衣。这时候的纯羊毛毛线,二十多块钱一斤,虽然买得起的人家不少,但真舍得的不多。
想买啥就买啥,
在小岛上,只有三个女人能做到这点。
那就是安杰、何静和齐霁了。
齐霁一直很巧妙地把握着分寸,风头从来都让给安杰和何静,比如买毛线这次,她是听说安杰要买十五斤毛线,她才跟着买了十斤的。
现在虽然主张艰苦朴素,很多人都在衣服上打着补丁,但谁不想过好日子呢!尤其山高皇帝远的小岛上,在江德福的“纵容”下,日子的确比陆地宽松舒服许多。
水雷爆炸事件过去半年多,人们已经很少提及这件事了。
但何静,已然超越安杰,成为松山岛舆论风口浪尖上的人。
自古就有云,寡妇门前是非多。
寡妇,是丧失了丈夫的女性,某种程度上说,是脱离了“妻子”身份,可以重新被男性觊觎和选择的身份。
男人们,往往会从基因里对这种失控的女性感到不安全,他们行为寡妇守节忠贞,同时又对这种“无主”的资源,产生不同程度的渴望,越是在小山村,这种来自男人的关心、同情、窥探和意淫,就越发的密集和明显。
女人们,对于那些年轻漂亮的寡妇,或许在第一天同情她,第三天就已将她视为公敌,具体情况,视她们丈夫的表现而有所不同。
何静从一来到小岛,就是岛上的服装流行风向标。
她无论如何低调,都逃不过被人议论的命运。
一个集美貌、苗条、娇弱、胆小、时髦、有文化和资本家小姐于一身的新鲜寡妇,怎么可能不被人们拿来佐餐呢!
其实大家能议论的东西并不多,翻来覆去就那么点儿事儿。
比如刘山河出殡那天,何静没有嚎啕大哭,哭天抢地,没有捶胸顿足,瘫软在地了;比如何静试图调回上海却失败了,不得不带着儿子继续在小岛教书度日;比如她不会过日子,总是给她儿子买肉买点心买罐头,上海来的邮包里,还总有麦乳精和大白兔奶糖......
军官们多是有家室的,多因避嫌不敢走得太近,有时路遇问候一下则已,没家室的,年龄都比何静小,又嫌她带个儿子,想想还行,真娶的,没有。
渔村那些渔民,无论怀着何种心思的,因着军属的身份和部队的保护,也只敢远远下死眼盯几下。
唯一与何静接触的男性,就是江德福了。
江德福一向心无杂念,光明磊落,事关何静母子,必定鼎力相助,还常常拎着水果点心去刘家的家属房,放下东西,再慰问几句就走,对待刘彬彬,也跟疼自己的儿子差不多,有时候去海边钓鱼,也带着他。
安杰对此,毫无芥蒂。
她对江德福充满了万分的信任,也对自己充满了十万分的自信。
齐霁不行,她心眼小,逢年过节,或者做了好吃的,她都是亲力亲为送到刘家,平时言语也流露出十分的介意,不愿丁济群与何静多接触。
本担心他会逆反,谁知丁济反觉妻子重视他,拿他当作宝贝守护,很是享受。嘿,这倒是齐霁完全没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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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年年初,松山岛渔村小学调来了一个公办老师,男,四十岁,丧偶带着一个女儿。
这件事,本不值得一提,但因为他的出现,导致葛美霞对何静发起了一场战争,就不得不好好说一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