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那你可真成大仙儿了。”
“是啊,谁也不是神仙,能知道下一秒发生什么事儿。那天我去刘家,看到彬彬那孩子蹲在院子里,像个小可怜儿,看得心里难受。你说何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组织上会照顾他们的,老刘是烈士。”
“你说得轻松,这过日子可不是组织上照顾一下就行的,他们娘俩以后的路还那么长。”
“秀娥,你说,这女人要是没了男人,是不是天都塌了?”
“那可不就是!天一塌,以后就得靠自己撑着了,或者再找个人撑起来。”
“你这娘们!这炸的要是我,你是不是转头就另外找人给你撑着天了?”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你一说,我倒要好好想想了,如果你先走一步,我八成是不会找的,因为找个比你好看的,不容易,再一个,我有仨儿子,都能帮我撑起一角天,我自己也能撑一片天,四个角都撑起来了,我还找什么找?闲的没事了,非要伺候老头?”
“娘的,想得这么全面!”
“不过,要是我先走了,你八成是得找个年轻的。”
“你放屁!”
“所以,我得好好活着,如果我活到八十死了,你都七十七了,那肯定没人跟你个糟老头子了!”
“娘的,老子这辈子全让你算计去了!”丁济群这几天的沉重心情,被齐霁一通闹腾,消除了不少,他伸手摸着齐霁软软的肚皮,说,“老刘这一走,还真挺让人难接受的,我不方便去,日后就得你多去何静那儿帮帮忙,照顾照顾他们了。”
“那是肯定会的。不过,她跟安杰走得更近一些,有事情找她的概率会高一些,不过,我还是会尽力的。”
“她们俩背景相似,肯定更聊得来,咱们心意尽到就行了。......何静和彬彬你不用担心,老江一定会照顾他们的。虽然他没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心里挺愧疚。”
“他愧疚什么?非得他也留下,两人一块儿炸死了才好?”
“不是,我不是说了么,是老江起的去看水雷的兴头,又拉着老刘去帮忙看洋文的。”
“哦哦,那倒是。嘶,那是不是说,如果没有老刘,去的那人就肯定是你了?”
丁济群在黑暗里点点头,呵了一声,“如果是我去,没准儿我俩都炸飞了。”
“瞎说,如果是你去,你肯定不会让那排长乱来的!不是,不会有什么内情吧,一个专业的工兵排长做出这么弱智的行为,这不合逻辑啊!”
“唉,调查了,那排长的确就那脾气,正规院校科班出身,一直刚愎自用,但人家业务能力也真不差。这次,我猜是刘山河说的那句‘还不知道弄到几点呢’刺激到了他,来了个暴力拆卸,引爆了水雷。”
“你说得对,真的很可能就是这样。以后我跟同事或患者说话,还真得多注意措辞。”
丁济群声音里有些得意,“我对人性的思考还是有一点心得的。”
“是,那你以后有新的的心得记得告诉我啊。我也发现了,有的人就是容不得半点否定,也听不进去一点儿意见。”
“秀娥,你听说爆炸了害没害怕?”
“嘁,我怕什么啊?”
“就嘴硬,我都听别人说了,你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往外跑!”
“你才没头苍蝇呢!起开!胳膊都压麻了,大脑袋咋那么沉!”
“娘的,老子是个聪明人,脑子里都是知识和计谋,能不沉吗?”
“嘁,不害臊的聪明人,快起开睡觉吧,老娘困了!”
丁济群没有起开,反而抱紧了齐霁,“秀娥,有你,是我的福气。”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第二天天没亮,齐霁猛地推醒丁济群,“哎你说,那个水雷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捡到的,还是人为的炸弹?”
丁济群多日没有好好休息,好容易睡个整觉,又被吵醒,此刻费力地睁开一只眼睛,嘟囔道,“娘的!你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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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霁上班,路过外科诊室,正好遇到走出来的许凌志,两人都顿了一下。
就有点狭路相逢的意味。
齐霁先是一愣,然后微笑,“你回来了,许大夫!”
“哟,王大夫!我正要谢谢你呢,听说你帮小范做了两台手术!”许凌志还是从前的一张冷脸。
“不客气,应该的。”
擦肩而过的时候,许凌志忽然又说,“我还得谢谢王大夫的救命之恩呢!”一句话说得充满了嘲讽。
“哦?此话怎讲?”齐霁转身,正色问。
“当然是水雷爆炸事件,因爆炸时,我在关禁闭,不但洗脱了特务嫌疑,还免去了去工兵连辨认外文,你知道这岛上,没谁比我会的外语更多了!‘砰’!”许凌志忽然凑到齐霁跟前发出很大一声,吓了她一跳,“呵,说不定被炸死的就是我了!”
齐霁凝视许凌志,她感受不到一丁点许凌志的感谢,只有无穷的怨怼。
她能理解许凌志的心情,任谁被冤枉了,都得是这种反应。
只不过因为自己是承受怨怼的人,而十分的不爽。
她知道无论自己怎样解释,他还是会耿耿于怀,但该说的话,不能不说,“许医生,共事这么久,你知道我的为人,我们之间并无任何私人恩怨。那天,实在是因为安泰的反应太大了,你进了手术室,他就开始失魂落魄,只说不认识你,但明眼人都看出你们相识,却都没相认,你有东洋留学的经历,这里又是军事要塞,我就问你,换位处之,你难道不会怀疑我?
现在事情水落石出,我跟你郑重道个歉,真的对不起,给你的生活和工作增添了麻烦!
但是,我要说,虽然我一直敬佩你的医德医术,但涉及国家安危,再来一次,我还是一样的选择!”
许凌志上下打量齐霁,似乎在重新审视和定位她,哼了一声,“无论怎样,一个人的言行还是要慎重,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往往会影响别人的一生,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齐霁看着扬长而去的许凌志,心说,娘的,屁的因果啊,安泰当年被捕的事情无人追问,他女儿十三周岁就去沈阳当了文艺兵;你也不过是被隔离了半个月等待外调结果罢了,一回来不还是外科大拿,娘的,没准老娘这拨操作还真救了你一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