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李明和赵雅再也没遇到过怪事。手腕和后颈的印记彻底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鬼哭村仿佛真的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地图上找不到,问起附近的村民,也都说从没听过这个地方。
他们试着回归正常生活,可那晚的恐惧像一道刻在骨头上的疤,稍一触碰就疼。李明辞掉了工作,搬到了另一个城市,赵雅也跟着离开了。他们住得不远,彼此有个照应,却很少再提起那段经历。
三年后,李明结婚了,妻子是个温柔的护士,叫晓雯。他们还有了一个儿子,叫乐乐。乐乐长得虎头虎脑,尤其爱笑,看到他的笑脸,李明心里的阴霾似乎也散去了不少。赵雅也有了新的生活,她开了一家小花店,日子过得平静而安稳。
她以为,那些可怕的事情真的结束了。
直到乐乐三岁生日那天。
那天,晓雯在厨房做蛋糕,李明陪着乐乐在客厅玩积木。乐乐突然指着墙角,咯咯地笑了起来:“爸爸,你看,那个老爷爷在跟我招手呢。”
李明心里咯噔一下,顺着乐乐指的方向看去,墙角空空如也:“乐乐,别瞎说,哪有什么老爷爷。”
“有的呀,”乐乐抬起头,小脸上满是天真,“他穿着白衣服,拄着拐杖,还跟我说,要带我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李明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白衣服,拐杖……
他猛地抱起乐乐,冲进厨房:“晓雯,收拾东西,我们今晚就走!”
晓雯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别问了,快走!”李明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叮咚——叮咚——
门铃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李明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示意晓雯带着乐乐进卧室,自己则抄起门口的拖把,一步步走向门口。
透过猫眼,他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穿着白色的寿衣,手里拄着一根拐杖。
笃、笃、笃……
拐杖轻轻敲击着防盗门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李明的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它怎么会找到这里?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门铃还在响,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催命符。
李明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门口的“老人”抬起头,露出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但这一次,李明在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窝里,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影子——那是张伟临死前的恐惧,是王磊被砸碎脑袋时的绝望,是陈建国眼窝里的绿火,甚至……是他自己的倒影。
“你到底想干什么?”李明的声音嘶哑。
“不是我。”老人开口了,声音却不是之前的嘶哑,而是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男女老少,凄厉而绝望,“是‘它’,‘它’一直都在。”
“‘它’是谁?”
“是怨恨,是贪婪,是恐惧……”老人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是所有死在那里的人,是所有来过这里的人,是你们心里的鬼。”
随着老人的话语,李明的脑海里涌入无数画面:巫师献祭时的狞笑,林慧在火中挣扎的身影,张伟被拖走时的惨叫,王磊破碎的头颅,陈建国燃烧的残魂……
“啊!”李明抱着头,痛苦地嘶吼起来。
卧室里传来晓雯的尖叫,李明猛地冲进去,只见乐乐正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支红色的蜡笔,在墙上画着一个扭曲的符号——那是血契印。而晓雯,正惊恐地看着乐乐的眼睛,他的眼窝里,燃烧着两团幽绿的火焰。
“爸爸,我们去玩呀。”乐乐抬起头,对着李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李明明白了。根本没有什么彻底的解脱,诅咒不是被解除了,而是转移了,融入了他们的血液,刻进了他们的灵魂,甚至……传给了下一代。
鬼哭村从来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个容器,装着所有被邪恶吞噬的灵魂。只要还有人记得它,还有人带着恐惧和贪婪靠近它,它就永远不会消失。
“赵雅……”李明拿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赵雅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赵雅的声音带着哭腔:“明哥,它来了……我的店里,开满了红色的花,像血一样……”
李明挂了电话,看着眼前的乐乐,看着墙上的血契印,突然笑了。
他抱起乐乐,对晓雯说:“我们要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晓雯颤抖着问。
“回家。”
李明抱着乐乐,走出了家门。外面的天空阴沉得可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霉味和血腥味。他拦了一辆车,报出了那个他以为永远不会再提起的名字。
“师傅,去鬼哭村。”
司机是个面无表情的老头,他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咧开嘴笑了:“好嘞,那地方我熟。”
车子启动了,朝着远方驶去。车窗外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一片黑暗。
李明低头看着怀里的乐乐,乐乐也在看着他,眼窝里的绿火跳跃着,像两盏引路的灯。
他知道,这一次,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们将成为鬼哭村的一部分,成为新的“老人”,等待着下一批带着贪婪和好奇闯入的人。
这是一个轮回,永远没有尽头。
而鬼哭村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