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灰在晨光中泛起金属光泽,赵阳踩碎脚边一块发烫的齿轮碎片,发现碎屑里嵌着半枚人牙。远处救护车的白大褂们正沿着齿轮轨迹走来,他们袖口的扳手挂链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每节链条都由缩小的齿轮骨架串联而成。
“新‘零件’需要调试哦。”为首的男人掀开白大褂,露出胸腔里跳动的齿轮心脏,泵出的黑油顺着衣襟滴在地上,立刻凝结成微型齿轮阵列。赵阳转身想跑,却看见城市上空飘满齿轮状的乌云,每朵云都吞吐着机械乌鸦,鸟喙里衔着生锈的工牌,牌面上“陆振海”的名字正在被齿轮纹路覆盖。
他躲进巷口的废品站,身后突然传来铁皮摩擦声。堆积如山的废齿轮里钻出个小女孩,她穿着80年代的蓝布裙,裙摆沾着机油,脖颈处缠着断裂的齿轮链条——正是水箱里那个女人的童年模样。“他们把我爸爸改造成了齿轮轴……”女孩举起手里的齿轮,齿牙间卡着张泛黄的工作证,“现在轮到你了。”
废品站的铁门突然变形,白大褂们举着扳手破门而入,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竟组成了工厂里那台焊接机的轮廓。赵阳抓起身边的齿轮扳手格挡,扳手突然震动起来,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字:“每个齿轮都是活人墓碑”。当他将扳手砸向地面的齿轮阵列时,所有齿轮同时倒转,溅起的黑油在墙上画出逃生路线——那是条由齿轮骨架铺成的隧道,尽头透着微弱的绿光。
“快跟我来!”蓝布裙女孩钻进隧道,赵阳紧随其后,听见身后传来骨骼与齿轮摩擦的恐怖声响。隧道墙壁嵌满发光的心脏,每颗心脏都连接着齿轮,泵出的血不是红色,而是带着金属光泽的银液。女孩指着其中一颗心脏:“那是我爸爸的,他们用齿轮换掉了他的记忆……”
绿光尽头是间地下实验室,上百个玻璃舱里泡着“半成品齿轮人”,他们的身体被拆解成零件,漂浮在机油里,胸腔位置都空着齿轮形状的凹槽。实验室中央的手术台上,躺着个被铁链捆住的男人,他的胸口插着根巨轴,轴上串着赵阳在齿轮井见过的所有齿轮——每颗齿轮都刻着不同的名字,正随着男人的呼吸缓缓转动。
“他是‘齿轮容器’,”女孩咬破手指,血滴在玻璃舱上竟变成齿轮形状,“陆振海用他储存所有工人的残魂,只要容器不死,齿轮就会不断找新宿主。”手术台旁的显示屏亮了,上面滚动着无数名字,赵阳的名字排在第一位,后面标注着“核心齿轮适配度100%”。
白大褂们的脚步声从隧道传来,赵阳看见他们的机械眼球正在扫描实验室,齿轮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响。他抓起手术台上的解刨刀,刀刃刚接触巨轴,所有玻璃舱突然剧烈震动,里面的零件开始拼接成人形,伸出利爪拍打着玻璃——那些“半成品”正在残魂的驱动下,向制造他们的人复仇。
“毁掉容器!”女孩跳进玻璃舱,用身体撞向连接巨轴的管线。赵阳将解刨刀刺进男人胸口,巨轴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所有齿轮同时崩裂,释放出的残魂化作银色齿轮雨,击穿了实验室的穹顶。他看见城市上空的乌云被齿轮雨撕裂,露出湛蓝的天空,而那些白大褂们的身体正在残魂的冲击下分解成齿轮粉末,随风飘散。
当最后一颗齿轮落下时,实验室中央的男人睁开了眼睛,他胸口的巨轴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道愈合的伤疤。“谢谢……”男人咳出一口银液,手里握着枚刻着“1987”的齿轮,“现在,轮到我们毁掉所有齿轮了。”
赵阳走出地下实验室,发现城市已经恢复正常,只是街道的地砖上,隐隐能看到齿轮状的纹路。蓝布裙女孩站在阳光下,身体逐渐透明,她朝赵阳挥挥手,化作无数银色齿轮消失在空中。男人递来一张照片,上面是1987年工厂工人的合影,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那时他们的胸口还没有齿轮。
但当赵阳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时,发现那道齿轮疤痕突然亮起,一枚极小的齿轮正在皮肤下缓缓转动。远处的钟楼敲响十二点,他听见城市深处传来低沉的齿轮摩擦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重新开始了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