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济世死死攥着那冰寒刺骨、带着诡异吸力的小木头人,指节捏得发白,骨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那吸力如同跗骨之蛆,丝丝缕缕地抽取着他指尖的温度和生气,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麻痹感。
他猛地吸了一口混杂着雨水腥气和废墟霉味的冷空气,强迫自己冷静。
阵法破了……
李慕松暂时被重创了?
还是……失去了这层束缚,那妖虎凶魄彻底挣脱了枷锁,从此更加肆无忌惮、凶焰滔天?!
他不敢想下去。
目光如同探照灯,再次扫向那片狼藉的废墟。
桃木人偶是关键,但还不够!那虎撑铃呢?那能驱邪也能招魂的妖铃!它的碎片在哪里?那铃芯里的半截妖虎指骨……还能不能再摇响?是救命梵音,还是催命符咒?
他弯下腰,不顾泥水湿冷,双手更用力地在烂木头堆和碎瓦砾里翻找。
手指被尖锐的木刺和瓷片划破,渗出的血珠混在泥水里,瞬间被冲淡。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指尖忽然触到一个冰冷坚硬、带着弧度的金属物件!
他心头一跳!小心翼翼地拨开覆盖在上面的湿烂草药渣子和碎布条。
一块巴掌大小的、布满厚重绿锈的青铜碎片露了出来。
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巨力生生撕裂。
碎片内弧面上,隐约还能看到几个模糊扭曲、非篆非籀的阴刻符文痕迹——正是那虎撑铃上失传的梵文“不动明王咒”的一部分!
周济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铃碎了……这镇压妖邪、也可能号令阴魂的器物,终究没能扛住那场浩劫。他颤抖着手指,想将这块碎片捡起。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铜锈的刹那——
啪嗒!
一个冰凉、沉重、带着泥水的小东西,从旁边倾倒的半截破抽屉烂窟窿里滑落出来,掉在他脚边的泥水坑里,溅起几点浑浊的水花。
周济世低头看去。
是一枚铜钱。
一枚异常厚重、边缘裹着厚厚绿锈、中间方孔透着森森寒气的——咸丰当十大钱!
铜钱半陷在泥水里,方孔朝上。
借着又一道划过天际、短暂照亮废墟的惨白电光,周济世看得分明——那方孔内壁深处,幽暗得如同无底洞!边缘似乎……沾着一点极其细微的、暗红发黑的……污渍?像是什么东西蹭上去的……血?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将这枚沉重的铜钱捞起来看个仔细。
指尖离那冰冷的铜钱边缘还有寸许——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粘腻声响,毫无征兆地从那幽暗的方孔深处传出!
紧接着,一条指头粗细、布满细密倒刺、湿滑粘腻、颜色暗红近黑的诡异“舌头”,如同蛰伏的毒蝎甩尾,猛地从那方孔深处弹射而出!
带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甜铁锈气,快如闪电般噬向周济世探出的手指!
啪!
一声轻响。那布满倒刺的粘腻舌尖,如同淬了毒的钢针,狠狠舔在了周济世因翻找而早已被冻得麻木、又被碎木划破渗出血珠的食指指腹上。
一股钻心刺骨、带着强烈麻痹感的剧痛,瞬间从指尖炸开。直冲脑髓!
周济世闷哼一声!
触电般猛地缩回手,再看那食指指腹,一点细小的血珠迅速渗出,伤口周围瞬间泛起一圈诡异的青黑色。那麻木感如同活物,正顺着指尖的血管飞快地向上蔓延。
而那枚咸丰铜钱,静静地躺在泥水里,方孔幽深,那条布满倒刺的暗红舌头早已缩回孔内,消失不见,仿佛刚才那惊魂一幕从未发生。
只有方孔边缘残留的那点暗红污渍,在惨淡的电光下,似乎变得更加刺眼。
周济世死死捏住自己受伤的食指,指根处已经能感觉到那股阴寒的麻木在扩散。
他盯着泥水中那枚看似寻常、却内藏吃人凶物的咸丰大钱,一股比面对妖魔时更加深沉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缓缓缠上了他的心脏。
这铜钱……这铜钱里藏着的舌头……是什么鬼东西?!
它和李慕松……和那虎妖……又有什么关联?!
雨,还在下。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废墟,也冲刷着周济世指尖那点迅速扩散的青黑。
远处内城方向,隐隐传来几声更夫有气无力的梆子响,闷闷的,敲不散这笼罩四九城的沉沉死气与无边寒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