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见李淳风已被彻底唬住,眉头锁得更紧——他绝不信这小子真修佛!当即打断二人:“如此说来,两年后水患之事,是你以佛法推知?”
陈迎新顺水推舟:“正是。修筑大坝耗资甚巨,若无十分把握,岂敢妄动?”
“道友究竟如何推算?”李淳风诚心求教,“贫道愚钝,竟不知佛经中还有推演之法?”
陈迎新险些翻个白眼——这人怎如此较真!他哪知道?这世上本无人能断两年后事!
再说,就算他真修习佛法,佛门里也不讲推算占卜那一套!
道法自然,推演天机才是道家的本事。
这话陈迎新只能在心里嘀咕,万万不能说出口。
否则,李淳风要是心血来潮,非要给他算上一卦,那该如何是好?
岂不是一切都完了!
他现在也摸不准李淳风能否算出他的底细,但无论如何,这个险绝不能冒。
万一真被李淳风算破了根脚,就算他深得民心,怕也难逃一死!
不是被烧死,就得被装进猪笼沉塘!
陈迎新暗暗一咬牙,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周旋:
“我佛门典籍《大乘起信论》并《星宿汉传》等经卷之中,皆有推断预言之法记载。”
“只是此法深奥,即便说与道友听,怕也是几日几夜也难解其意。”
李淳风听得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陈迎新这才松了口气,赶忙岔开话头:
“诸位先用茶,我去吩咐锤头添些热水。”
话一说完,陈迎新便快步出了屋子。
别看他方才说得头头是道,心头却擂鼓一般。
此刻后背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料想屋里几人一时半会儿也琢磨不透,他得赶紧去换身干爽衣裳。
待陈迎新离开,李世民压低声音问李淳风:
“依你看,他方才所言是真是假?”
“启禀陛下,”李淳风拱手,神色认真,“臣虽不通佛法,但敢断言,陈迎新小友的修行境界,远在臣之上。能推算出两年后之事,未必不能。”
李世民闻言,颇感无奈,仍不死心地追问:
“你为何如此笃定他便是修行之人?”
“臣确信无疑。”李淳风继续道,“前些年臣游历四方,曾与广德寺主持论道。”
“那时也听讲了些佛门经义,然则广德寺主持的境界,与陈迎新相比,差之甚远!”
“臣可断言,陈迎新不仅修佛,且佛法精深,恐怕堪称我大唐佛门第一人!”
李淳风连连摇头,感慨万分:
“臣从前颇有些自负,以为于修道一途小有天赋。”
“今日得见陈小友,方知何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如此年纪,竟有这般高深境界,臣实在……想不通透!”
房玄龄听了,苦笑一声:“未曾想,陈公子还有这般本事!陛下,看来这次国库的钱财,怕是难逃此‘劫’了。”
魏征一直神色泰然,此时才开口,语气笃定:
“臣早说过,陈迎新此等高人,非我等常理可度。他既出言,从未落空,此番想必亦然。”
“此来河西村,原是多此一举。我等只需信他,全力襄助便是。”
李世民听了魏征的话,只当没听见,转而问杜如晦与长孙无忌:
“你们二位,如何看?”
“陛下,”杜如晦起身道,“事已至此,信与不信,皆由不得我等了。陈迎新之言,臣……无从反驳。”
长孙无忌未多言,只是点头表示赞同。
李世民无奈地长叹一声,愁道:
“罢了,且等那小子回来吧。”
“朕……再试探他一番,看看这回准备让朕破费多少金银!”
话音刚落,陈迎新已提着水壶走进屋来。
他尚未落座,李世民便急忙问道:
“你昨日对我家丫头说,那大坝一旦筑成,便能拦住黄河之水,可是当真?”
陈迎新坐下,疑惑地看着李世民:
“若拦不住水,我费这般大力气修它作甚?”
闻听此言,李世民心头稍安,却仍有些肉疼地问:
“那……你此番打算让陛下破费多少银子?”
他已然做好了被狠狠宰上一刀的准备。
本以为陈迎新会报出一个骇人听闻的天文数字。
不料,陈迎新却重重叹了口气。
“此事真要办起来,麻烦只怕不少。”
李世民眉头一皱:
“哦?此言怎讲?”
“钱财倒还好办,花费其实不多。”
“我新近接手了长孙家的铁匠铺,铁料供应无虞。况且我炼铁的法子成本低廉,花不了几个钱。”
“那些沙土石料,更不值钱,拆了旧坝就能用。”
李世民一听花费不多,心头一喜,忙道:
“这是好事啊!省下大笔银钱,你为何反倒愁眉不展?”
“修坝缺的是人手啊!”陈迎新发愁道,“要在两年内完工,非得征召大批民夫不可!”
“若只需银钱,倒还简单,去找李二……呃,陛下讨要便是。”
“可开矿挖铁要人,筑坝垒石也要人,这么多人手,我上哪儿去找?”
“之前修路募人的法子行不通了。”
“一来,一时半刻召不到这许多人;二来,这么多人的工钱,我也实在支应不起。”
李世民眼中精光一闪,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这小混蛋,居然不打算坑他的钱了!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只需一道旨意下去,便能征发无数徭役!
虽说此次筑坝需人极多,但这终究是造福百姓的好事!
李世民深信,旨意一下,百姓定会踊跃响应!
这真是……意外之喜!
陈迎新自然不知对面坐着的便是皇帝,依旧愁道:
“这事儿,恐怕只有李二……陛下能办。”
“可我怎么跟他说呢?”
“总不能直接说两年后要发大水,他定然不信!”
“若说是推算出来的,陛下也未必肯听。”
李世民按捺住心中兴奋,故作高深道:
“我倒有个法子,或可解此困局。”
“什么法子?”陈迎新精神一振。
李世民神秘一笑,只吐出一个字:
“等!”
陈迎新更加疑惑:
“等?等什么?”
李世民开始煞有介事地分析:
“你弄出的新薯、新稻、新路、新犁这些物事,如今已是人尽皆知了。”
“这我自然晓得,”陈迎新心急道,“你就别卖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