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下高句丽,大唐疆土自当东扩。那些前隋将士,就留在辽东故地,开垦黑土,种植稻米,从此摆脱奴役,安生度日。”他眼中闪过一丝向往,“你们可不知,那辽东黑膏壤种出的稻米,滋味有多香甜!为了这一口,老子可是等了好几年!”
“所以,高句丽,必须灭!不受降!”
这一番“宏论”听下来,杜如晦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就……就为了他陈迎新想吃口辽东种出来的香米,就要发兵灭国?!
这……这也太……太猖狂了!
至此,他终于明白了魏征对陈迎新的那句评价。这等惊世骇俗、想破脑袋也琢磨不出的念头,怕是连做梦都梦不到啊!真真是……馋虫作祟,便要血染山河!
更关键的是,陈迎新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主儿。
这要不夸上两句,简直天理难容!
一时间,杜如晦看着陈迎新,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敬畏,如同仰望天人。
陈迎新没理会三人的心思,自顾自说道:
“再说了,李二陛下这皇帝当得还行,我没理由造反。”
“老百姓们也不会答应。”
“李二这人吧,除了这点上脑子不大灵光,总爱往外送东西,对百姓倒真不错。大唐百姓都念他的好,这太平盛世,也是他的功劳。”
这话虽带刺,李世民听了,心头却是一暖。
这……算是夸他吧?
难得从这小子嘴里听到句好话,可真是不容易!
李世民摇头道:“就算打下了高句丽,恐怕你也难吃上那辽东的稻米。”
“那地方离中原,还隔着老大一条江呢!打下来容易,想稳稳当当攥在手心里,难!”
“这跟收拾吐蕃、东突厥,可不是一回事。”
陈迎新闻言,有些意外地看了李世民一眼:“哟,想不到你还懂这个?你去过辽东?”
“以前……跑商的时候,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听他们扯过几句。”李世民含糊其辞。
“这样啊。”陈迎新摆摆手,“不过嘛,这都不是事儿!等李二买了我那‘火炮’,这些麻烦,我顺手替他料理了。”
“哦?你有何良策?”李世民眼睛一亮,急切追问。
“说来话长,等那‘火炮’造出来,我会写本小册子,到时候你替我捎给李二就行。”陈迎新道,“你们回去后,帮我探探风,看李二到底有没有打高句丽的心思?”
“等事情敲定了,我再动手,免得白忙活一场,瞎耽误工夫。”
这话一出,李世民差点没忍住脱口而出:我就是李二!我就是要打!
房玄龄还算冷静,赶紧悄悄拽了下李世民的衣袖,接口道:
“也好,那我们回去就打听。若有准信,第一时间知会你。”
“你那‘火炮’……眼下在捣鼓吗?”房玄龄试探着问,“不如……带我们去开开眼?”
陈迎新立刻摇头:“不成。不是信不过你们,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法子嘛,就搁我一个人肚子里最稳妥。”
房玄龄听了,点点头,没再强求。陈迎新方才那番话,倒让他安心不少。
饭罢,李世民三人便告辞了。横竖三天后“火炮”就能见分晓,届时再来一探究竟便是。
陈迎新送走三人,转身又钻进了书房。
回程路上。
房玄龄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叹道:“陛下,臣今日算是明白,魏征为何对陈迎新推崇备至了。”
“臣总觉得……陈迎新不似此间人物。”
“这感觉是越来越强,这小子,简直无所不知!”
杜如晦深以为然:“臣亦是如此!前隋因高句丽而亡。如今我大唐虽兵强马壮,国势日隆,我等亦不敢轻言出兵。可听陈迎新那口气,灭高句丽,竟如同……如同吃顿饭那般稀松平常!”
“更可怕的是,”杜如晦想起陈迎新那温和的笑脸,背脊一阵发凉,“臣听了,竟丝毫不疑他会失败!”
“臣以为,不能再由着陈迎新这般下去了!”房玄龄忧心忡忡,“回想初次去河西村,臣虽也看不透此子,心中多少还有些底。可如今……是越发看不透了!这才不到一年光景,臣见着他,竟有些……发怵。”
“况且,自那新粮、农具传遍民间,陈迎新在百姓心中的威望是水涨船高。臣还听闻,江南好些郡县,都悄悄给他立了长生牌位。”
“如今他又弄出这等威力骇人的‘火炮’……若再做出什么惊天动地之事,恐……后果难料啊!”
对二人的忧惧,李世民浑不在意。
他坐在马车里,满面春风,随意问道:“你们觉得,陈迎新会造反吗?”
房玄龄如实答:“眼下看,应无此心。但为大唐计,臣不得不僭越进言——万事皆需谨慎!万一他日后……”
李世民不置可否,转向杜如晦:“克明,你以为呢?”
杜如晦紧锁眉头,一时语塞。他自然也觉得陈迎新不会反,可房玄龄所言,也并非杞人忧天。以陈迎新如今所握之力,若真有异心……胜算极大。纵使眼下无人,以其鬼神莫测之能,若想成事,怕也是易如反掌!
李世民见杜如晦沉默,朗声笑道:“你们啊,就是想得太多!”
“可还记得,上回我们寻那硫磺配方,陈迎新当时如何说?”
房玄龄答道:“他说此物断不可外传,否则恐生大乱。”
“那方才我们想看‘火炮’制法,他又如何说?”
“他不允,只言他一人知晓便可。”
“这不就结了!”李世民目光炯炯,“连我们这些他信得过的朋友都不告知,足见其心!陈迎新断不会反,更不会做有损大唐之事!”
“飞鸟尽,良弓藏——朕不屑为此等事!”
“朝中那些功勋卓着的武将,哪一个想造反不比陈迎新更易?可朕何曾忧惧过!”
二人望着气势如虹的帝王,一时竟有些恍惚。
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陛下为何能得万民敬仰,令满朝文武归心!
陛下,真乃非常之人!
房玄龄心头蓦地闪过一念:若陛下与陈迎新联手,这天下……怕是无敌手了!
想到此,他连忙躬身:“陛下圣明!方才是臣乱了方寸,请陛下恕罪!”
李世民浑不在意:“有此忧心也属常情。陈迎新那小子,本就不是常人心思。”
“每次去找他,便是朕,也常被他惊得不轻。”
“不过嘛,”他嘴角泛起一丝暖意,“只要一想到丽质那丫头,朕就半点也不怕了。”
“这……与长乐公主有何干系?”杜如晦不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