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内。
李世民半月前便接到密报,知晓了陈迎新的归期。今日他们甫一入城,消息就传到了御前。此刻,李世民与长孙皇后正翘首以盼两个女儿的归来。
不多时,两声娇软的呼唤传来:
“阿耶!”
“阿娘!”
长孙皇后立刻起身,拉着两个女儿的手,上上下下仔细端详。她微微蹙眉,疑惑道:
“阿娘原想着你们去杭州那等地方,日子清苦,免不了要受些委屈。可奇怪了,你们两个气色倒好得很,脸蛋红扑扑的。”她轻轻捏了捏丽质白皙细腻的脸颊,“瞧这水灵的,都能掐出水来了。”
丽质笑靥如花:“阿娘放心,杭州好玩着呢,我们没受苦。陈迎新哥哥说得果然没错,江南水土养人,我和妹妹都胖了一圈哩。”
李世民坐在榻上默不作声,只是目光在俩闺女身上来回打量。丽质确实比出宫前更显娇艳,肌肤也白嫩了几分。兕子那小脸,少说也圆润了十来斤!难道这两个丫头在宫外的日子,竟比在宫里还舒坦?李世民心里颇不是滋味,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这时,兕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捧给长孙皇后:“阿娘,陈迎新哥哥让我把这个带给您。”
长孙皇后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那黑乎乎的小丸子,好奇地问:“此物乌漆墨黑的,是什么东西?”
“看这模样,倒像是丹丸。”李世民对丹药记忆犹新,接口道。
兕子摇摇头,笑嘻嘻地说:“不是仙丹哦!陈迎新哥哥说了,仙丹有毒,吃不得的,只有阿耶能吃。这个药丸子才是治病的。”
李世民一听,顿时心塞不已。什么叫只有他能吃有毒的?他就不是人吗?
长孙皇后没理会一旁生闷气的皇帝,笑着问:“他为何要给阿娘带这个药丸?”
“不止一个呢,有三个!”丽质补充道,“兕子妹妹吃了三颗,气疾就彻底好了。陈迎新哥哥说这病或许会传下来,让阿娘也一天吃一颗,连吃三天,就能痊愈。为防万一,我也跟着吃了三颗。”
李世民闻言,也顾不上郁闷了,急忙起身,再次仔细端详兕子,激动地问:“兕子当真全好了?”他立刻传唤太医前来诊视。
太医仔细诊脉良久,眉头紧锁,满是惊疑:“启禀陛下,臣方才诊脉,公主殿下脉象平和有力,确实……确实已无大碍。此事……实在蹊跷,臣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
他先前多次为晋阳公主诊治,对其羸弱脉象再熟悉不过。如今才过半年多,小公主竟已康健如常人!
气疾这病症,古往今来都难寻根治之法。
况且也算不得什么疑难杂症,太医诊治过的此类病人多了去了。
他非常确信之前对晋阳公主的诊断无误,可眼前这情形又是怎么回事?
这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竟能不药而愈?
这简直悖离常理!
“哈哈哈,好,好得很!看来兕子这回是真的大好了!”李世民龙颜大悦,对太医挥挥手,“你且退下吧。”
太医满腹疑团,只得躬身告退。
得了这天大的好消息,李世民感慨道:
“陈迎新这小子虽混账可恶,倒真有几分本事。”
“观音婢,你前几日不是还跟朕说胸口有些发闷?想必也是这病根作祟。他那药丸,你且按一日一颗吃了。”
长孙皇后温顺应下,当即取水吞了一颗,柔声道:“陛下,咱们全家都欠了陈迎新一份大人情。”
李世民哼了一声,带着几分不服气:“欠他人情?朕那两千多万贯,他八辈子也还不清!”
“你说这小子要这么多钱,究竟想折腾什么?”
“陈迎新哥哥提过,想开个炼铁的工坊。”丽质软声细语地答话,“还说什么要造大炮,去打高句丽,给南边的百姓造些结实耐用的铁农具。”
“高句丽?”
一听这三个字,李世民差点从榻上蹦起来。
“此话当真?那小子真这么说了?”他气息都急促了几分。
丽质肯定地点点头。
李世民急不可耐地追问:“大炮?那是什么东西?”
“陈迎新哥哥就提了一嘴,具体也没跟我细说。”丽质摇摇头。
“你们姐妹俩好好陪阿娘说会儿话,阿耶有要紧事得办。”李世民说着,大步流星走出立政殿,立刻吩咐侍卫:“速传杜尘到御书房见朕!”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杜尘便匆匆赶来。
李世民端坐榻上,开门见山:“朕听闻陈迎新要开炼铁工坊,此事你可晓得?”
“他倒是提过一嘴,但具体做什么,臣也不甚明了。”杜尘如实回禀。
“那你可知‘大炮’为何物?”李世民又问。
“只听他说是新造的兵器,具体……臣也不清楚。”杜尘摇头。
李世民焦躁地在殿内踱步,自言自语:“新兵器?他为何突然琢磨起这个?”
杜尘苦笑道:“臣自然不知。不过听他话里话外,似乎与攻打高句丽有关……”话说到这儿,杜尘猛地一顿,骤然抬头,正对上李世民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
陛下……难道真有攻打高句丽的心思?
此事目前仅有魏征、房玄龄和杜如晦三人知晓内情。杜尘此刻骤然想到这一层,心头突地一跳。
李世民看着杜尘惊疑的神色,声音洪亮地承认道:
“不错!朕确有此意,本还想从那小子嘴里套些破敌之策。”
“没曾想他自己倒先撞上来了!”
“你可知他为何也盯上了高句丽?”李世民颇感好奇。毕竟高句丽远在辽东,与陈迎新八竿子打不着。近来也无高句丽使臣来长安,怎会惹到他?
这事儿透着古怪!
“臣不知!”杜尘摇头,“不过听他提起高句丽,言语间甚是厌恶鄙夷。”
厌恶鄙夷?
李世民摇头失笑。这小子脾性倒是和他如出一辙,狂得没边!
他何尝不想踏平高句丽?
但心中也清楚,此战之难,远胜以往任何一场大战!
他早已翻遍前朝战报,深知杨广之败非在军力。高句丽之兵,绝非大隋雄师敌手。真正的症结,在于高句丽那复杂险恶的地势——山高林密,易守难攻。
其境内群山连绵,高句丽军极易藏匿行踪。敌在暗,我在明,胜算渺茫。
更棘手的是,高句丽还在边境依山建起了坚固要塞,更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