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照这么说,你们这次应该是碰上他们的主力了吧?”
何雨柱接过王行递来的茶水,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目光平静。他没因拿下喻屯村据点就自满,反倒更在意背后的牵连——能让军管会盯两个月的势力,绝不会是小打小闹。
王行灌了口茶,喉结滚动着,脸上的疲惫掩不住:“可不是嘛。那伙人藏在山坳里的窑洞,地道挖得跟蜘蛛网似的,若不是有个俘虏松了口,咱们还得在山里瞎转悠。”他放下茶杯,指节叩了叩桌面,“不过说起来,这伙人的武器来路不正,有几杆枪看着像是……”
“像是正规军的制式?”何雨柱接话。
王行眼睛一亮:“你也看出来了?前儿我在据点里捡到个弹壳,上面的印记不对劲,保不齐是有人从外面偷偷运进来的。”
杨佩元在旁捻着胡须,眉头微锁:“乱世之中,总有些魑魅魍魉想钻空子。城外的匪患清了,城里的蛀虫也该掏掏了。”他话锋一转,看向王行,“你说猫儿巷那边有动静?”
提到猫儿巷,王行的神色凝重了几分:“嗯,军管会的线人传回消息,最后一股敌特很可能藏在那儿。那地方鱼龙混杂,胡同纵横,最适合藏人。”
何雨柱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他想起上次在猫儿巷的旧货摊,老板看他的眼神就不对劲,当时只当是自己多心,现在想来,怕是早有猫腻。还有聋老太,总爱在他面前打听猫儿巷的事,难不成……
“柱子,你前儿在猫儿巷弄到的药膳方子,没露什么破绽吧?”杨佩元忽然问道。
“没有,”何雨柱摇头,“我当时装成买药的,那老板没起疑。”
“那就好,”杨佩元松了口气,“那地方水深,你往后别再去了。剩下的事,我和你王叔处理就行。”他看向王行,眼神里带着狠劲,“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孽徒敢在这儿兴风作浪。”
王行点头应和:“杨老放心,军管会已经布了网,就等他们露头。柱子你在城里多留心,这伙人要是狗急跳墙,说不定会找软柿子捏。”
“我明白,”何雨柱应道,“我会看好妹妹,也会当心自己。”他知道师傅和王叔的意思——这是要收尾了,不想让他这个半大孩子蹚最后的浑水。
夜色渐深,何雨柱辞别师傅和王叔,提着空饭盒往四合院走。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他挺拔的身影,胡同里的风带着春夜的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思绪。猫儿巷、聋老太、旧货摊老板……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慢慢拼凑,隐隐指向一个模糊的轮廓。
十天光阴,如指间流沙。
1950年4月3日,周末。
南锣巷90号四合院的青砖墙上,爬着几株刚抽芽的爬山虎,嫩绿水珠在叶尖打着转。前院的阎埠贵正弓着腰扫地,笤帚划过地面,扬起细小的尘埃,在晨光里翻滚。
“吱呀——”
院门外传来轻响,阎埠贵直起身,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眯着眼望去。
这一看,他手里的笤帚差点掉在地上。
门口站着个姑娘,约莫十六七岁,穿着件浅绿色的确良衬衣,领口系着个小巧的蝴蝶结,下身是条藏青色长裤,裤脚熨得笔挺,脚上一双黑色牛皮鞋,擦得锃亮。这一身行头,在物资紧俏的年头,可不是寻常人家能置办的。
更打眼的是姑娘的模样:梳着条乌黑的单马尾,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额前碎发下,是双亮晶晶的杏眼,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像春日里刚化开的溪水,清清爽爽。
“叔,”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像咬了口甜脆的苹果,“请问何雨柱在家吗?”
阎埠贵这才回过神,喉结动了动:“在、在呢!今儿周末,柱子没上班,估摸着在屋里歇着呢。”他手忙脚乱地想指方向,“就在中院……”
“谢谢叔。”姑娘笑着鞠了一躬,转身就往里走,脚步轻快,显然对院子熟门熟路。
阎埠贵看着她的背影,咂摸了半天,自言自语:“这姑娘……看着咋有点眼熟呢?”
“瞅啥呢?扫帚都拿反了。”三大妈端着个木盆从屋里出来,盆里泡着待洗的衣裳。
“你看你看,”阎埠贵拉着她的胳膊,压低声音,“刚有个俊姑娘来找柱子,穿得那叫一个体面,看着像大户人家的小姐。”
三大妈探头往中院望了望,没瞧见人影,嗔道:“你少瞎琢磨,柱子才多大?人家说不定是亲戚家的孩子,或是鸿宾楼认识的朋友。”她用胳膊肘怼了怼阎埠贵,“赶紧扫地,一会儿还要去领粮票呢。”
阎埠贵嘟囔着“我就是好奇嘛”,手里的笤帚却没停,心里头却转开了算盘:这姑娘要是真跟柱子有关系,往后柱子在院里的分量,怕是更重了……
中院里,贾家的门虚掩着,秦淮茹抱着一摞碗筷出来,手腕上还沾着水珠。贾张氏跟在后面,嘴里絮絮叨叨:“淮茹啊,你这都快跟东旭办事了,哪能天天让你洗碗?让东旭来,他一个大男人,也该多干点活。”
秦淮茹笑着回头:“贾婶,没事的,我在家就常洗碗,习惯了。再说您天天给我做贴饼子,我洗个碗算啥。”她话音刚落,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身影从月亮门走进来。
是方才阎埠贵说的那个姑娘。
秦淮茹抱着碗筷的手紧了紧,心里头莫名一紧。
她自忖长得不差,眉眼清秀,皮肤也是乡下姑娘少有的白皙,可跟眼前这姑娘一比,就像地里的野菊碰上了园子里的芍药。姑娘的衣着、气度,都透着她望尘莫及的从容,那是从小在好环境里养出来的舒展。
“请问,何雨柱住哪间屋?”姑娘走到近前,笑着问道,眼神干净坦荡。
秦淮茹指了指东边那间屋:“就、就在那儿。”
“谢谢姐姐。”姑娘礼貌道谢,转身朝何雨柱家走去,马尾辫在空中划出轻快的弧线。
贾张氏看着姑娘的背影,撇了撇嘴,凑到秦淮茹耳边:“这是谁家的娇小姐?跑到咱们这穷院子来干啥?我瞅着……怕是没安好心。”
秦淮茹没接话,只是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心里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柱子……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姑娘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时,何雨柱正在屋里擦他那套宝贝菜刀。听见动静,他扬声问:“谁啊?”
“柱子哥,是我。”
门外传来清脆的女声,带着点熟悉的调子。
何雨柱手一顿,想了片刻,才想起是谁——上次在猫儿巷帮他解围的那个姑娘,好像叫林晓棠?
他放下菜刀,起身开门。
门“吱呀”打开,林晓棠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藤编篮子,笑着扬了扬:“柱子哥,我娘让我送点糕点给你,谢你上次帮忙。”
篮子里铺着油纸,放着几块方方正正的绿豆糕,油香混着豆香,飘进屋里。
何雨柱侧身让她进来:“举手之劳,还让阿姨破费了。”
林晓棠走进屋,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屋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利落,墙上贴着张“劳动最光荣”的画报,桌角摆着个搪瓷缸,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处处透着男孩子的简洁。
“你这屋挺整洁的嘛。”林晓棠笑着说,把篮子放在桌上,“我爹说,上次那批药材多亏了你提醒,不然真要被那奸商骗了。”
何雨柱倒了杯热水递给她:“我也是碰巧看出不对劲。”他想起王行的话,随口问道,“你们家最近没去猫儿巷吧?”
林晓棠端着水杯的手顿了顿,眼神微变:“没去,我爹说那边最近不太平,让我们少往那跑。怎么了?”
何雨柱没细说,只道:“没事,就是听说那边在查投机倒把,当心点好。”
林晓棠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对了柱子哥,我娘让我问你,上次你说的那个药膳方子,能不能再跟我说说?她想照着给我爷爷调理身体。”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姑娘认真的脸上,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何雨柱看着她,忽然觉得,这春日的早晨,似乎也没那么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