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何雨柱刚迈进办公室,目光就被桌边的两人拽住了——王卫国站在那里,眉头拧成个疙瘩,而他身旁的张春明,裤腿裹着厚厚的白色绑带,绷带边缘还隐约透着暗红的血迹,正倚着桌沿慢慢挪动。
张老哥不是跟着队伍去城外剿匪了吗?怎么伤成这样?
何雨柱心里“咯噔”一下,脚步都顿住了。上回见张春明还是在杨佩元师傅的寿宴上,那时他穿着笔挺的制服,说话条理分明,哪像现在这样,连站都站不稳当。
“柱子,稀客啊。”
张春明先看见了他,脸上扯出抹笑意,声音依旧沉稳,仿佛腿上的伤不过是蹭破点皮。他扶着桌子直起身,绑带牵动伤口,额角渗出层细汗,却硬是没哼一声。
“张老哥,您这腿……”何雨柱快步上前,目光落在那圈刺眼的白绑带上,话里带着急。他脑子里瞬间闪过好些药膳方子——当归牛膝汤、续断骨碎补粥,都是活血化瘀、促进骨伤愈合的,就是不知道张春明这伤重到什么地步。
王卫国在一旁“啧”了声,粗着嗓子骂道:“还说呢!这老小子,放着文书工作不干,非要跟着突击队往前冲!他当自己是二十岁的小伙子?结果呢?腿差点没保住!”
话是埋怨,可他手里正拿着个搪瓷缸,往张春明手边递,动作里藏着小心翼翼的关切。两人搭档这些年,早不是普通同事,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张春明这次瞒着他申请去前线,回来又带了这么重的伤,王卫国心里又急又气,偏偏对着这老搭档,狠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张春明接过搪瓷缸,喝了口温水,才慢悠悠道:“老王,你少咋咋呼呼的。命令是上头下的,我是军管会委员,总不能临阵脱逃。再说了,我这不还活着吗?”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何雨柱听得出来,那“活着”两个字背后,指不定是多凶险的遭遇。能让张春明这样的老革命负伤,对方定然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抓到的那几个头目,招供了不少东西吧?”何雨柱试探着问。看这情形,前线怕是打了场硬仗。
张春明点头,眼神沉了沉:“咬出了好几个窝点,都是藏粮食的。不过……”他顿了顿,看向何雨柱,“你今天来,不是专门来看我这伤号的吧?”
何雨柱这才想起正事,连忙侧身让出身后的肖秋珍:“张老哥,王老哥,这位是我师娘肖秋珍。她娘家是开粮油铺的,前阵子城里粮源紧,她爹娘就想着出城进货,结果前几天在喻屯村那边……没了消息。”
肖秋珍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声音带着颤:“同志,求你们行行好,帮我查查吧。我爹娘就带了两个伙计,都是老实人,从来没跟人结过怨……”
话没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她之前还强撑着,可在这些穿制服的同志面前,那点硬撑的劲儿瞬间就垮了——这些人是抓土匪的,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
张春明和王卫国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严肃起来。
“喻屯村?”张春明皱起眉,看向肖秋珍,“你爹娘是不是去那边收杂粮?听说是有个姓李的地主在那儿开了个粮栈?”
肖秋珍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丝光亮:“对对!就是姓李的!同志,您知道他?”
王卫国在一旁重重拍了下桌子:“何止知道!那姓李的就是个幌子!他那粮栈,根本就是土匪窝的幌子!”
何雨柱心里一沉:“王老哥,您的意思是……”
“这阵子,城里已经有十几个中小粮铺的老板出事了,都是去喻屯村进货后没了音讯。”王卫国沉声道,“我们早就盯上那儿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收网。老张这次去前线,就是为了摸清楚他们的粮食运输线——那些土匪不光抢粮,还把粮食往关外运,背后指不定有更大的鱼!”
张春明补充道:“我在前线抓到的那几个头目,已经招了。喻屯村是他们在四九城周边最重要的据点,一边诱骗城里的粮商过去‘进货’,一边把抢来的粮食囤积在那儿,等着时机往外运。你师娘的爹娘,恐怕是被他们当成‘肥羊’扣下了。”
“扣下了?”肖秋珍的声音发尖,身子晃了晃,“他们……他们会对我爹娘怎么样?”
“不好说。”王卫国实话实说,“那些土匪心狠手辣,要是听话,可能还能留条命;要是反抗……”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肖秋珍的脸“唰”地白了,腿一软就往下倒,何雨柱眼疾手快扶住她:“师娘,您别急!军管会既然已经盯上他们了,肯定有办法!”
他转向王卫国和张春明,眼神恳切:“王老哥,张老哥,现在能派人去救吗?多派点人手,说不定还能赶得上!”
王卫国咬着牙,指节捏得发白:“我早就想端了那窝点!只是上头说要等前线的消息,现在老张回来了,运输线也摸清了,正好……”
“收网的时候到了。”张春明接过话头,语气斩钉截铁,“我已经让通讯员把消息送上去了,最多一个时辰,命令就能下来。到时候不光是喻屯村,周边几个和他们有勾连的据点,一起端了!”
王卫国眼睛一亮:“真的?那敢情好!这回我非得亲自带队去!”
“你留下。”张春明看了他一眼,“城里的防务不能没人盯着。再说了,收网需要有人统筹调度,你性子太急,不适合。”
王卫国急了:“那我干啥?眼睁睁看着你们去立功?”
“你负责接应。”张春明不容置疑地说,“我们在前面动手,你带人守好各个城门,别让漏网的鱼钻进城里。”
这话倒是说到了王卫国的心坎上——守住城门,等于掐断了土匪的退路,同样是要紧事。他梗着脖子哼了声,算是应了。
何雨柱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时忽然开口:“王老哥,张老哥,这次行动,能不能算我一个?”
“你?”王卫国愣了下,“柱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是真刀真枪的干仗!”
“我知道。”何雨柱眼神坚定,“我师娘的爹娘还在他们手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而且我熟悉城外的路,小时候跟着师傅去山里采蘑菇,喻屯村周边的地形我都摸得差不多,说不定能帮上忙。”
他顿了顿,又看向张春明:“张老哥,您腿上的伤……我知道几样药膳方子,对骨伤恢复有好处。等这次事了,我给您送来?”
张春明没想到他还懂这个,愣了愣,随即笑了:“你这小子,倒是什么都会。不过行动的事……”
他看向王卫国,眼神里带着询问。
王卫国挠了挠头:“让他跟着也行。不过得跟紧队伍,不许擅自行动。回头我让人给你找身合适的衣服,再配把枪——你会用枪不?”
何雨柱点头:“之前跟着您打过靶,大概会用。”
“那就行。”王卫国拍板,“不过说好了,到了地方一切听指挥,要是敢乱来,我第一个崩了你!”话虽狠,眼里却没什么恶意。
肖秋珍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柱子,你……你别去了吧?太危险了……”
“师娘,您放心。”何雨柱安慰道,“军管会的同志都是精英,我跟着他们,不会有事的。再说了,只有亲自去了,才能最快知道我姥爷姥姥的消息,您说是不?”
肖秋珍还想说什么,被李保国拉住了。李保国沉声道:“让柱子去吧。他做事有分寸,而且有他在,咱们也能早点放心。”他知道何雨柱的性子,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与其拦着让他分心,不如让他痛痛快快去做。
张春明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看看命令下来没。柱子,你先带着你师娘回去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在这里集合。”
“好!”何雨柱应道,又叮嘱肖秋珍,“师娘,您跟师傅先回去,照顾好雨水。等我的消息。”
肖秋珍点点头,眼圈红红的,却没再掉泪。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祈祷,但愿爹娘平安,但愿柱子能顺顺利利的。
何雨柱跟着李保国和肖秋珍走出军管会时,天已经擦黑了。街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巡逻的士兵比平时多了不少,个个神情警惕。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师傅,您回去后把我那套深蓝色的短褂找出来,再备两双结实的布鞋。”何雨柱边走边说,“对了,还有我上次从乡下带回来的那把短刀,也一起带来。”
李保国一一应下,又忍不住叮嘱:“到了那边,千万别逞强。军管会的同志让干啥就干啥,听见没?”
“知道了师傅。”何雨柱笑了笑,“您还不放心我?”
说话间,已经到了分手的路口。何雨柱看着肖秋珍被李保国扶着走远,身影在路灯下拉得老长,心里暗暗攥紧了拳头——不管那喻屯村藏着多少凶险,他都必须闯一闯。不光是为了师娘的嘱托,更是为了那些被土匪残害的无辜百姓。
半个时辰后,何雨柱准时出现在军管会门口。他换了身利落的短褂,腰里别着那把磨得发亮的短刀,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英气。
王卫国已经在门口等他了,手里拿着套灰色的制服和一把驳壳枪:“换上。这枪里有十发子弹,不到万不得已别用——子弹金贵。”
何雨柱接过衣服和枪,熟练地别在腰后,刚换好衣服,就见张春明被两个战士扶着走了出来,他腿上的绑带已经重新包扎过,脸色虽还有些苍白,眼神却依旧锐利。
“都准备好了?”张春明问道。
“准备好了!”周围的战士齐声应道,声音震得人耳朵发麻。
张春明点点头,看向何雨柱:“跟紧第三小队的李队长,他熟悉那边的地形。记住,你的任务是带路,不是冲锋。”
“是!”何雨柱立正应道。
随着张春明一声令下,早已集结在院子里的战士们迅速登车。卡车的引擎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一排排车灯刺破黑暗,朝着城外的方向驶去。
何雨柱坐在最后一辆卡车的车斗里,身边的战士们都在检查枪支,没人说话,只有风吹过耳畔的呼啸声。他抬头看向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大半,只露出点朦胧的光——这样的夜晚,正好适合收网。
他摸了摸腰后的驳壳枪,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心里踏实了些。远处,四九城的轮廓渐渐模糊,而前方的黑暗里,正藏着等待被揭开的真相,和一场即将到来的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