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咱们在这儿干着急也不是办法,这样,咱们先去军管会看看。”
何雨柱开口时,眉头还锁着。城外喻屯村的事透着蹊跷,军管会最近正在城外剿匪,他们手里定然有最新的消息。
李保国和肖秋珍闻言都是一愣,李保国先反应过来,抬手拍了拍肖秋珍的肩膀:“对对对!秋珍,怎么忘了这茬?柱子在军管会那边,不是认识几位相熟的同志吗?”
肖秋珍也猛地想起,前阵子确实听柱子提过,去军管会送过几次饭菜,跟那边的人混得挺熟。
“哥哥,你一定要帮肖姨呀,雨水不想看肖姨难受。”
一旁的雨水仰着小脸,声音软软的,却带着股执拗的认真。小家伙年纪虽小,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段时间在李保国夫妇家,哥哥来得少,是肖姨天天给她梳辫子,教她认方块字,晚上还搂着她讲睡前故事;李师傅更是变着法儿给她做甜食,红糖发糕、冰糖葫芦,都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吃食。肖姨今天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她心里也跟着揪紧,小手攥着肖秋珍的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何雨柱伸手摸了摸雨水的头,掌心能触到她软软的胎发,他点点头,转向李保国夫妇:“师傅,师娘,咱们赶紧走。这种事,多耽搁一秒都可能出岔子。”
城外出了匪患,谁也说不准眼下是什么境况。早一步摸到消息,或许就能把本可能发生的灾祸拦在半路上。
李保国和肖秋珍哪还敢耽搁,连忙点头。四人匆匆出了院子,肖秋珍的脚步都有些发飘,要不是何雨柱扶了她一把,险些在门槛上绊着。路边的人力车刚停稳,肖秋珍和何雨柱先坐了上去——这种车坐两人正好,再多就显得挤了。李保国牵着雨水在路边等下一辆,看着前车的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很快汇入傍晚的车流里。
四九城的傍晚,总带着股说不清的味道。胡同里飘着各家饭菜的香气,有炸酱面的酱味,也有炖肉的油香,可这些熟悉的烟火气,此刻落在肖秋珍眼里,都透着股不真切。她攥着衣角的手心里全是汗,脑子里反复闪着爹娘临走时的样子——爹扛着沉甸甸的货包,娘往她手里塞了块刚烙的糖饼,说等这趟货结了,就给她扯块新布做棉袄。
“柱子,你说……你说我爹娘他们……”肖秋珍的声音发颤,后半句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何雨柱能感觉到她身子在抖,轻声安慰:“师娘,您别多想。军管会这阵子剿匪正紧,说不定就是遇上小股流窜的,咱们去了就知道实情了。”话虽这么说,他心里也没底。这年头的土匪,狠起来是真敢动刀子的,尤其是在城外那种三不管的地界。
人力车穿过两条街,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车夫是个精瘦的汉子,额头上渗着汗,脚步却没慢,听何雨柱催了两句“麻烦快点”,更是卯足了劲往前赶,车把手上的铜铃“叮铃叮铃”响个不停,倒像是在替车里的人催着时间。
约莫半个时辰后,军管会那两扇刷着黑漆的大铁门出现在视野里。
正是换班的时候,门口的守卫亭前站着两队士兵。他们穿着灰蓝色的制服,袖口和领口都熨得笔挺,背上的枪管黑沉沉的,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这些可是驻守四九城的正规军,跟那些拿着老旧毛瑟枪的土匪不一样——何雨柱眼尖,瞧见角落里还架着两挺冲锋枪,枪身的木质护托磨得发亮,一看就是经受过实战的家伙。
就在这时,军管会的铁门“嘎吱”一声被拉开,两辆迷彩色的皮卡正缓缓驶出来。车斗里站着一排排战士,都是荷枪实弹的模样,军帽下的脸膛绷得紧紧的,没人说话,只有枪带摩擦衣物的窸窣声。皮卡车头一拐,朝着城门的方向驶去,车后扬起的尘土里,还能隐约听见引擎的轰鸣。
“这是……要出城?”肖秋珍猛地攥紧了何雨柱的胳膊,声音里带着惊惶。这个时辰出城,还带着这么多武装,难不成喻屯村的事真闹大了?
何雨柱心里也是一沉,朝车夫喊了声“停在那边”,付了车钱,扶着肖秋珍下了车。他抬头望了眼军管会的门岗,正想往前走,就见一个背着枪的士兵朝这边看过来,眼神警惕。
“同志,我们是来找人的。”何雨柱赶紧表明来意,脸上挤出点笑,“我认识你们王队长,之前来送过几次饭菜。”
那士兵打量了他两眼,又看了看旁边脸色发白的肖秋珍,没立刻放行:“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何雨柱点头应着,趁这功夫又朝远处望了望。李保国带着雨水应该也快到了,他刚想跟旁边的哨兵说一声“等下还有两个人过来”,就见街角那边,李保国牵着雨水的手跑了过来。雨水的小脸红扑扑的,跑得上气不接,却还是紧紧攥着李保国的衣角,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军管会的门,像是在找肖秋珍的身影。
“师傅,你们来了。”何雨柱迎上去,“我让哨兵通报了,咱们在这儿等会儿。”
李保国喘着气,摸了摸雨水的头,又看向肖秋珍,眉头拧成个疙瘩:“别急,秋珍,有柱子在,总能问出些眉目。”他知道肖秋珍跟家里怄了几年气,可真到了这种时候,血浓于水的情分是藏不住的。
没过多久,刚才去通报的士兵回来了,朝何雨柱点了点头:“王队长让你进去,这位同志和孩子……”他看了看肖秋珍和雨水。
“同志,这是我师娘,孩子是我妹妹,都是自己人,能不能让她们也进去?”何雨柱赶紧解释,“我们是来打听城外喻屯村的事,她爹娘可能在那边出了事。”
士兵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头:“军管会有规矩,闲杂人等不能随意入内。让你师娘在门口等着吧,孩子要是小,门口的值班室能歇脚。”
肖秋珍连忙摆手:“我在这儿等就行,柱子,你进去吧,赶紧问清楚。”她现在哪有心思歇着,只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揪个人问个明白。
何雨柱还想再争取,李保国拉了他一把:“让你师娘在这儿等着,我陪着她。你快进去,早一刻问清楚,早一刻放心。”
何雨柱点点头,又叮嘱雨水:“在这儿陪着师娘和师傅,别乱跑。”见雨水乖乖点头,才跟着那名士兵往里走。
穿过铁门,里面是个宽敞的院子。几棵老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树下停着几辆军用卡车,车斗里还堆着些木箱,上面印着“弹药”的字样。走廊里不时有穿着制服的人匆匆走过,脚步声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股严肃劲儿,瞧着就知道最近事多。
“王队长在最里面那间办公室,进去吧。”士兵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门,转身离开了。
何雨柱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正是王队长。
他推门进去时,却愣了一下。
办公室里不止王队长一个人。
王队长正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捏着份电报,眉头拧得紧紧的。他对面站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肩上扛着少尉军衔,正急声说着什么:“……下午接到的消息,喻屯村那边遭了土匪袭击,死伤了七八个人,还有十几个村民被掳走了,其中就有两个从四九城来送货的老两口,说是姓肖……”
“姓肖?”何雨柱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往前跨了一步。
王队长抬头瞧见他,也是一愣:“柱子?你怎么来了?”
没等何雨柱开口,那个少尉已经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带着点不耐烦:“你是谁?这里是办公场所,出去!”
“小周,别这样。”王队长摆了摆手,对何雨柱说,“这是周少尉,负责这次剿匪行动的。你找我有事?”
何雨柱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少尉,声音都有些发紧:“王老哥,您刚才说……喻屯村被掳走的那对姓肖的老两口,是不是从四九城来的?男的大概五十多岁,背有点驼,女的……女的左手手腕上有颗痣?”
这些都是肖秋珍平时闲聊时提过的,此刻全涌进了他的脑子里。
周少尉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王队长:“王队,他怎么知道这些?”
王队长也看出不对劲了,皱着眉问:“柱子,你问这个干什么?那对老两口……跟你有关系?”
何雨柱只觉得喉咙发干,咽了口唾沫才说:“王老哥,那是我师娘的爹娘。我师娘现在就在外面等着,她……”
话没说完,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肖秋珍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李保国在后面想拉都没拉住。原来刚才何雨柱进来后,肖秋珍在门口急得坐不住,隐约听见里面提到“姓肖的老两口”,再也忍不住,跟着哨兵的阻拦就冲了进来。
“你说什么?我爹娘被掳走了?”肖秋珍的声音尖利,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周少尉,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少尉被她吓了一跳,刚想呵斥,被王队长用眼色制止了。王队长站起身,叹了口气:“这位同志,你冷静点。我们也是刚接到消息,土匪把人往西边山里掳了,现在已经派了两队人追过去,应该……应该能追上。”
“应该?”肖秋珍的眼泪“唰”地掉了下来,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幸好李保国及时扶住了她,“那是我爹娘啊!他们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就靠走货挣点辛苦钱,你们快救救他们啊!”
她哭喊着,声音里全是绝望。何雨柱看着心里发酸,上前一步对王队长说:“王老哥,您看能不能再派点人?山里我熟,小时候跟着师傅去采过蘑菇,我能给队伍带路!”
王队长看着他,又看了看哭得几乎晕厥的肖秋珍,沉默了几秒,重重一拍桌子:“周少尉,让第三小队也跟上!柱子,你真能认路?”
“能!”何雨柱斩钉截铁地说,“只要是往西边的山,我闭着眼睛都能摸过去!”
周少尉还想说什么,王队长已经摆了摆手:“别磨蹭了,救人要紧!柱子,你跟我来,我给你找身衣服和武器,咱们现在就走!”
肖秋珍一听有希望,连忙抓住何雨柱的胳膊:“柱子,你一定要……一定要把我爹娘带回来……”
“师娘,您放心。”何雨柱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我一定尽力。”
李保国扶着肖秋珍,沉声道:“柱子,注意安全。我们在这儿等着消息。”
何雨柱没再说话,跟着王队长快步走出办公室。走廊里的灯光照着他的影子,一路向前,很快就消失在院子尽头。门外的风更紧了,吹得老槐树的叶子哗哗作响,像是在替等待的人,数着一分一秒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