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话音落下时,杨佩元正用竹筷拨弄着碗里的山药。窗棂外的暮色漫进来,在他银白的眉梢上凝出一层薄霜。他知道柱子心里那点盘算——这孩子自从摸透了药膳门道,就总惦记着去城外寻些野物做药引。寻常排骨鲈鱼虽好,但深山里的老鳖、林下的野参,才是真正补元气的东西。
“房山那片林子,十年前我去过一次,”杨佩元忽然放下筷子,指节敲了敲桌沿,“当年剿匪的时候,在鹰嘴崖见过几窝野蜂,那蜂巢泡酒,对陈年旧伤最是有效。”他眼神飘向窗外,像是透过砖墙看见了往昔的山林,“不过现在时局不同了,林子深处怕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何雨柱知道师傅指的不是豺狼虎豹。上次在城外废弃砖窑撞见的蒙面人,袖口那枚褪色的蓝莲花刺绣,让他想起杨佩元提起过的“蓝花会”——一个潜伏在华北地区的敌特组织,专门拉拢江湖人士搞破坏。
“师傅,我记着您说的鹰嘴崖了,”何雨柱把食盒往旁边推了推,身体前倾,“我算过时辰,天亮前能到山脚下,晌午就能回来。就走官道,不去密林深处。”
杨佩元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你这小子,跟你师娘年轻时一个脾气,认准的事儿八头牛都拉不回。”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黑乎乎的药膏,“这是金疮药,当年跟老蒋的兵打仗时剩的,带着防身。”
药膏散着浓烈的艾草味,何雨柱接过来时,触到师傅指尖的老茧。那是几十年国术功底磨出来的硬茧,如今却因气血衰败而有些发凉。他把药膏揣进怀里,重重点头:“师傅您放心,我办完事就回来,误不了给您炖明天的药膳。”
从杨佩元家出来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四合院的屋脊。何雨柱手里提着两个铝制饭盒,铁皮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刚走到中院,就听见前院传来阎埠贵咳嗽的声音,那动静跟破风箱似的,一听就是装出来的。
“柱子,今儿回来得早啊?”阎埠贵从自家屋里探出头,鼻梁上的老花镜滑到了鼻尖。他穿着件打了补丁的蓝布褂子,手里攥着个豁了口的搪瓷缸子,眼睛却像钩子似的勾着何雨柱手里的饭盒。
何雨柱停下脚步,点点头:“嗯,师傅那边没啥事,就提前走了。”他能闻到阎埠贵屋里飘出的棒子面粥味,混着点烂白菜帮子的酸气。
阎埠贵“哦”了一声,慢悠悠地晃到何雨柱面前,故意凑近了闻:“嚯,这肉香!鸿宾楼的伙食就是好啊,天天大鱼大肉的。”他舔了舔嘴唇,眼神里的馋意藏都藏不住,“柱子,你这饭盒里是啥?看着油汪汪的。”
何雨柱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今儿后厨剩了点红烧肉和酱肘子,我打包回来当宵夜。”他晃了晃饭盒,里面的肉块撞得盒壁“咚咚”响。
这声音像锤子似的砸在阎埠贵心上。他咽了口唾沫,想起自家晚饭桌上那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还有老伴儿啃了一半的菜窝头。大儿子阎解成放学回来就喊饿,小儿子阎解旷更是饿得直哭。
“柱子啊,”阎埠贵搓了搓手,语气忽然变得亲热,“你看你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要不……”他话没说完,却见何雨柱挑眉看他,顿时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知识分子要脸啊!他阎埠贵好歹是中学教员,怎么能跟个半大小子讨吃的?传出去还怎么在胡同里做人?他清了清嗓子,强行把话题岔开:“那个……柱子,你在鸿宾楼当厨子,一个月能拿多少工资啊?”
何雨柱心里有数,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故意含糊道:“不多,加上补贴也就四十多万吧。”这是旧币,相当于新币四十多块,但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巨款了。
阎埠贵的眼睛“唰”地亮了,手指头在袖筒里飞快地算着:四十多万,够买两袋白面了!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柱子,你看我家解成,今年也十五了,要不你跟杨老板说说,让解成去鸿宾楼当个学徒?”
何雨柱差点笑出声。阎解成那小子,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好吃懒做不说,满肚子算计。让他去后厨洗盘子?怕是三天就得把锅给砸了。
“三大爷,”何雨柱收敛起笑意,正色道,“厨师这行苦啊,三年学徒期,分文没有,还得给师傅端茶倒水、掏炉灰。我这是赶上好时候了,杨老板是我师傅的师兄弟,才破格收了我。”
他顿了顿,故意叹了口气:“就说我吧,刚去的时候,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生炉子,手都被烫出了泡。解成那孩子细皮嫩肉的,怕是吃不了这苦。”
阎埠贵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三年没工资?还要伺候人?那怎么行!他儿子可是要当文化人的,怎么能去后厨跟锅碗瓢盆打交道?他搓了搓手,尴尬地笑了笑:“也是也是,解成那孩子是读书的料,不能耽误了。”
何雨柱心里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三大爷说的是,解成以后考大学,出来当干部,那才是光宗耀祖的事儿。”
阎埠贵被捧得飘飘然,早忘了刚才眼馋肉的事儿,背着手晃回了屋,嘴里还念叨着:“对,考大学!我阎家可不能出厨子……”
何雨柱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这四合院就像个大戏台,每天都在上演着不同的戏码。他提着饭盒进了屋,把红烧肉和酱肘子倒进碗里,又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馒头。
练武的人胃口大,这两盒肉对他来说也就是半饱。他想起杨佩元说的鹰嘴崖,又想起阎埠贵那副眼馋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世道挺有意思——有人为了活命奔波,有人为了脸面装腔,而他何雨柱,却要在这乱世里,靠着一身武艺和系统,硬生生闯出一条路来。
窗外传来许大茂哼小曲的声音,调子跑调跑到姥姥家了。何雨柱扒拉着碗里的红烧肉,心里盘算着明天出城的事儿。鹰嘴崖,野蜂巢,还有系统提示的稀有食材……这一趟,怕是不会太平。
他摸了摸怀里的金疮药,又看了看系统面板里的提纵术熟练度。暗劲武者加上四级提纵术,就算真遇上麻烦,想来也能全身而退。
吃完最后一口肉,何雨柱擦了擦嘴,开始收拾明天要用的东西:一个空布袋,一把柴刀,还有杨佩元给的铜哨。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把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山雨欲来风满楼,可他何雨柱,从来就不是怕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