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那这可太可惜了。”何雨柱垂下眼睑,指尖蹭过棉袄袖口的补丁,做出一副惋惜模样。院墙角的冰棱子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层薄霜。
阎解成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雾团:“柱哥儿,这有啥可惜的!那贾张氏上次还指桑骂槐说你偷她煤球呢,我看呐,这就是报应!”他缩着脖子往何雨柱身边凑了凑,棉袄上的油垢在日光下泛着亮。
三大妈突然伸手拽住阎解成的后领,把他往回扯了半步:“小祖宗,嘴上没个把门的!”她警惕地扫了眼中院方向,贾张氏晾在绳上的蓝布褂子在风中晃悠,像面褪色的旗帜。“别人家的事少掺和,当心祸从口出。”
阎埠贵磕了磕烟袋锅,铜烟嘴在掌心磨得发亮:“柱子,天儿冷,快回屋歇着吧。”他镜片后的小眼睛眯成缝,像在打量货架上的酱油瓶,算计着每一分毛利。
何雨柱点点头,转身往中院走。青石板路上的冰碴子被踩得咯吱响,他想起今早路过贾家门口时,听见贾张氏在屋里骂骂咧咧,说媒婆“吃里扒外”,唾沫星子怕是溅了满墙。嘴角的笑意刚要漾开,又被他抿了回去——这世道,装傻充愣才是保命符。
回到屋里,何雨柱从炕席下摸出本线装书,牛皮纸封面上“药理真解”四个字已被摩挲得模糊。窗台上晒着的首乌片在阳光下蜷曲,散发出苦涩的药香。他指尖划过书页,目光停在“首乌配沙参,可滋阴养血”的批注上,想起谢颖琪递药包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手背的温度。
“得去乡下找找老母鸡了。”他喃喃自语。空间里的冻肉虽多,可给杨佩元调理身子,得用养了三年以上的老母鸡,炖出来的汤才够“厚”。想起师傅那双因练功过度而常年冰凉的手,何雨柱把书往怀里一揣,决定明天领完工资就去军管会开证明。
第二天一早,钢铁厂的大喇叭还没响,何雨柱就跟着易中海进了厂门。 冬日的阳光透过高大的厂房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
“柱子,待会儿见了娄厂长,别紧张。”易中海拍了拍他的肩膀,藏蓝色工装袖口磨出了毛边。路过热处理车间时,炉子里迸出的火星溅在玻璃窗上,像撒了把碎金。
厂长办公室里,娄半城正对着一叠文件发愁。他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袖口露出块瑞士手表,在满是搪瓷缸的办公桌上显得格外扎眼。“易工来了?”他起身时,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何雨柱注意到办公桌角放着个相框,里面是个穿布拉吉的姑娘,辫子上系着红头绳。“娄厂长好。”他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发展生产,保障供给”标语上。
“何师傅的儿子?”娄半城绕到桌前,上下打量着何雨柱,“听说在鸿宾楼学徒?”他的语气带着点审视,像在评估一台新到的机床。
“是,刚上灶没多久。”何雨柱垂下眼帘,指尖在裤缝上轻轻摩挲。窗外传来火车进站的鸣笛声,悠长而低沉。
易中海见状,连忙接过话头:“娄厂,柱子这孩子踏实,手艺也好,上次我去鸿宾楼,还见他炒了道松鼠鳜鱼,那刀工……”
“哦?”娄半城来了兴致,手指在桌面上敲出节奏,“下个月厂里要招待几位客人,原本想着去饭店,既然柱子有这手艺……”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何雨柱,“不知小同志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何雨柱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娄半城说的“客人”多半是上面来的领导,这种场合向来是非多。但转念想到贾东旭的转正考核,还有易中海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他点了点头:“厂长放心,我尽力。”
娄半城满意地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纸信封:“这是何师傅这个月的工资,你点点。”信封沉甸甸的,何雨柱接过来时,能闻到纸张受潮的霉味。
从厂长办公室出来,易中海长长舒了口气。 两人走到车间门口,寒风卷着煤灰扑面而来。“柱子,多谢了。”他从兜里掏出盒大生产香烟,抽出一根塞给何雨柱,“贾东旭那孩子……唉,上次考核也是倒霉。”
何雨柱没接烟,只是看着远处高耸的烟囱:“师傅,考核的事……”
“下个月还有次小范围考核,”易中海压低声音,烟卷在指间晃悠,“娄厂给面子,你贾师弟的事,也算有了盼头。”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柱子,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
“师傅放心,”何雨柱打断他,语气平静,“挂路灯的事,咱不干。”他想起穿越前看过的老照片,那些挂在路灯上的黑影,至今想起仍让他背脊发凉。
易中海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好!好一个‘挂路灯的事咱不干’!”他拍着何雨柱的肩膀,笑声在空旷的厂区里回荡,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鸿宾楼后厨,何雨柱正在处理一条黄河大鲤鱼。 菜刀在他手中上下翻飞,鱼鳞簌簌落在搪瓷盆里,在灯光下闪着银光。旁边的学徒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莴笋都忘了切。
“何师傅,您这刀工……”学徒搓着手,脸上满是崇拜。
何雨柱没吭声,专注地在鱼身上剞着牡丹花刀。脑海里,系统提示音不断响起:
【厨艺+4】
【厨艺+4】
【厨艺+4】
他能感觉到,随着每一刀落下,手腕的力道越发精准,对食材的感知也越发敏锐。当最后一刀完成时,那条鲤鱼仿佛真的化身为一朵盛开的牡丹,在砧板上静静绽放。
“何师傅,有客人点了道‘佛跳墙’。”跑堂的伙计探进头来,手里的菜单还带着余温。
何雨柱擦了擦手,走到灶台前。炉子里的火苗“噼啪”作响,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他拿起酒坛,缓缓倒入花雕酒,酒香混合着海鲜的鲜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后厨。
“何师傅,您这‘佛跳墙’,跟别家的不一样。”大厨老王凑过来,使劲嗅着香味,“闻着就勾人魂儿。”
何雨柱笑了笑:“老王师傅,不过是多加了味陈皮罢了。”他没说的是,这味陈皮是谢颖琪特意多给的,还带着淡淡的女儿香。
傍晚时分,何雨柱揣着工资信封回到四合院。 刚进院门,就看见贾张氏坐在当院哭天抢地,手里举着块碎布:“天杀的媒婆!骗了我们家缝纫机的布样!”
阎埠贵站在自家门口,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见何雨柱回来,他凑过来低声说:“柱子,你可不知道,贾张氏跑去媒婆家闹,结果被人家拿扫帚打出来了,哈哈哈!”
何雨柱没接话,径直往屋里走。路过贾家门口时,贾东旭正蹲在地上补那件被撕破的蓝布褂子,针脚歪歪扭扭,像条垂死的蚯蚓。
“柱哥,”贾东旭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你说……她是不是真看不上我?”
何雨柱停下脚步,看着他苍白的脸:“东旭,强扭的瓜不甜。”他想起秦淮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还有她临走时看自己的眼神,带着点感激,又有点复杂。
“可我娘说……”贾东旭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淹没在贾张氏的哭骂声中。
何雨柱没再说话,推门进了屋。何雨水正在炕上认字,见他回来,立刻扑了过来:“哥,你回来啦!今天谢爷爷给我糖吃了!”
看着妹妹天真的笑脸,何雨柱把所有烦恼都抛到了脑后。他摸出工资信封,数出五块钱递给何雨水:“雨水,明天让谢爷爷带你去买糖吃,剩下的哥给你存着。”
何雨水接过钱,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眼睛亮晶晶的:“哥,你真好!”
夜深了,四合院渐渐安静下来。 何雨柱坐在炕沿上,借着煤油灯的光翻看《药理真解》。窗外,贾张氏的哭骂声已经变成了低低的啜泣,像只受伤的母狼。
他想起白天娄半城的眼神,还有易中海那句“有些事……”。这个年代,人心比炉膛里的火还复杂,稍不留神就可能引火烧身。但他不怕,因为他有系统,有厨艺,还有一颗不想任人摆布的心。
“挂路灯的事咱不干。”他低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在给自己打气。煤油灯的火苗晃了晃,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高大。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他要去军管会开证明,然后去乡下找老母鸡。师傅的身体,妹妹的未来,还有这混沌的世道,都需要他一步步去丈量,去改变。
窗外,一轮弯月爬上夜空,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何雨柱的书上,也洒在他年轻却坚定的脸庞上。这个冬天还很长,但他知道,春天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