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的秋夜带着透骨的凉,易中海蹲在自家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烟,火星子在夜色中明灭不定。老伴儿端着搪瓷缸子出来,缸沿还沾着没擦净的玉米粥:\"孩他爹,别跟自己置气,那柱子再厉害,能翻了天?\"
\"你懂个啥!\"易中海烦躁地碾灭烟头,\"治保主任的面子都让他踩在地上了,以后还怎么管院里的闲事?\"他摸出怀表看了眼,九点整,往常这个时候,他该在院心和老邻居们唠嗑,可今天闹出那档子事,他实在没脸见人。
西屋传来缝纫机的声响,是秦淮茹在补衣裳。易中海突然想起贾东旭拜师时送的二斤点心,眉头皱得更紧——早知道这母子俩这么不靠谱,说什么也不收这个徒弟。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决定去三大爷家坐坐,好歹得把面子找补回来。
贾家堂屋里,贾张氏正对着镜子贴土豆片消肿。\"妈,咱别再打柱子房子的主意了行不?\"贾东旭蹲在灶台前添柴,\"今儿一大爷都下不来台,这事要是传出去......\"
\"放你娘的臊!\"贾张氏抄起笤帚疙瘩就打,\"没房子谁嫁你?秦淮茹那狐狸精倒是有房子,你咋不去娶?\"提到秦淮茹,她声音突然低了几分,\"再说了,易中海那老东西不是想让你给他养老么?不占柱子的房,以后拿啥给他尽孝?\"
窗外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是何雨柱下夜班回来了。贾张氏探出头,看见小伙子的二八自行车后座绑着个铁皮饭盒,不用猜也知道是给妹妹带的夜宵。她啐了口吐沫,转头对儿子说:\"明儿你去厂里找易师傅,就说你娘想通了,房子不借了......\"
\"不借了?\"贾东旭愣在原地。
\"借个屁!\"贾张氏往炕上一躺,\"等过些日子,大伙儿把这事忘了,有的是招儿治他!\"
何雨柱推开院门时,正撞见易中海从三大爷家出来。两人目光相撞,易中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人当场抓住偷粮票的贼。\"柱子,\"他干咳两声,\"晚上巡逻的时候......\"
\"报告治保主任,\"何雨柱故意挺了挺胸膛,\"我今晚值完班还要学习《毛泽东选集》,巡逻的事您安排别人吧。\"他摸了摸胸前的像章,从易中海身边擦肩而过,留下一串自行车铃铛的脆响。
三大爷家的灯还亮着,何雨柱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他家闺女晓霞。\"柱子哥,雨水在里屋呢,正帮我补袜子。\"屋里飘着劣质雪花膏的味道,三大娘坐在缝纫机前哼着样板戏,见他进来,连忙往炕沿挪了挪。
\"雨水,该回家了。\"何雨柱晃了晃手里的饭盒,\"给你带了钢厂食堂的肉包子。\"小女孩从煤油灯下抬起头,辫梢还沾着几根棉线,作业本上写着歪歪扭扭的\"为人民服务\"。他心头一软,想起前世妹妹初中没毕业就进厂当学徒,这辈子说什么也得让她念到高中。
路过中院时,秦淮茹正蹲在自来水龙头前洗尿布。\"柱子,\"她擦了擦手,\"今儿个的事......\"
\"秦姐,\"何雨柱打断她,\"以后少跟贾家掺和。\"他瞥见对方衣襟上的补丁,突然想起前世她总带着孩子来蹭饭,却在自己落难时一句公道话都不说。\"天晚了,赶紧回去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易中海在三大爷家坐得屁股发烫,茶喝了三缸子,话头始终绕不开白天的糗事。\"老阎啊,\"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三大爷推了推老花镜,往烟袋锅里按了按旱烟丝:\"懂规矩?你让人家让出房子给贾东旭结婚,这规矩哪来的?\"这话呛得易中海直咳嗽,三大娘赶紧递过搪瓷缸子,缸身上\"抓革命促生产\"的红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我不是那个意思......\"易中海辩解道,\"就是觉得贾家困难,柱子又没爹没娘的,能帮衬就帮衬点......\"
\"拉倒吧你!\"三大爷突然提高嗓门,\"前年你家小子偷拿仓库零件,是谁帮着瞒下来的?真当我们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屋里瞬间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易中海的耳朵根子都红透了。
何雨柱回到家时,雨水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作业本上还放着半块没吃完的玉米饼子。他轻轻抱起妹妹,放在里屋的土炕上,目光扫过墙根处的霉斑——这房子确实该修修了,等下个月工资发下来,得买些石灰刷墙。
窗外传来公社广播的声音,今晚播的是《红灯记》选段。何雨柱摸出枕头下的笔记本,借着煤油灯写下:\"10月12日,击退贾张氏母子夺房企图,易中海颜面扫地。教训:对待阶级敌人需时刻保持警惕,充分利用革命理论武器。\"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明日去革委会申领《青年突击队施工手册》,争取年内把厢房漏雨的问题解决。\"
后半夜起了风,四合院的杨树叶子扑簌簌往下掉。易中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老伴儿的鼾声此起彼伏,他越听越心烦,干脆披衣走到院子里。月光下,何雨柱家的窗户还透着微光,隐约能看见人影晃动。
他蹑手蹑脚靠近,透过窗缝往里看,只见何雨柱正趴在桌上写写画画,胸前的毛主席像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易中海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时入党宣誓的场景,脸一下子烧起来——他怎么就鬼迷心窍,想帮贾家占人家孤儿寡母的房子呢?
就在这时,何雨柱突然抬头看向窗外:\"易主任,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易中海吓得差点摔个屁股蹲,慌忙转身往回走,裤腿刮到墙角的铁锹,发出刺耳的声响。
\"柱子,\"他硬着头皮回头,\"那个......明天厂里要组织学习会,你记得早点去。\"
\"放心吧,\"何雨柱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我还要申请加入青年突击队呢,争取年底前把厂房的暖气管道全换成新的。\"
易中海嗯了一声,逃也似的回到屋里。躺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突然觉得这四合院的夜格外漫长。明天见到柱子,该说点什么呢?道歉?那多没面子;继续摆治保主任的架子?可人家现在连他的话都不爱听了。
隔壁传来贾张氏的咳嗽声,易中海突然有些烦躁。都是这老婆子惹的祸!他摸出枕头下的拜师帖,想了想,又塞回抽屉最深处。从今往后,还是离这家人远点吧,省得再给自己惹麻烦。
何雨柱吹灭煤油灯时,听见院子里的狗叫了两声。他摸到枕边的扳手,轻轻握在手里——这是他防身的武器,也是提醒自己不再任人欺负的警钟。窗外,北斗星在夜空中闪烁,他突然想起课本里的一句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一晚,四合院的人各有各的心事。易中海在后悔中辗转反侧,贾张氏在盘算着新的阴谋,何雨柱却睡得格外安稳。他知道,只要自己站稳脚跟,手里握着革委会发的住房证,胸前别着毛主席像章,就没有任何人能夺走属于他和妹妹的东西。
天快亮时,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何雨柱翻了个身,梦见自己带着妹妹搬进了新房子,墙上挂着毛主席的画像,窗台上摆着盛开的向日葵。这个梦,他从前不敢做,现在却觉得,只要自己够坚定,够聪明,就一定能实现。
院角的公鸡打鸣时,何雨柱已经穿戴整齐。他摸了摸妹妹的头,把热乎的玉米饼子塞进她手里,然后推起自行车,朝钢厂的方向走去。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