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声音震颤:“你们怎么全都爬出来了?”
青宁痛苦地闭上双眼:“……那边路……断了……不得不……爬……”
晚照拿着那块坠子,问道:“这是什么?”
青宁闭上双眼,摇摇头,不说话了。也许是因为发现围在他身边的都是地表人。
“你脖子上挂着的坠子,可是青龙部族长的信物?”
青宁又微微地睁开了眼睛,双唇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晚照把耳朵贴过去,他却又不说话了。
晚照一伸手,那发间的骨簪立刻落在晚照的手中。晚照说一声:“开!”
那孔雀骨忽然就立起来,一节一节地张开,一直开到快有两个人高,就竖立的青宁的旁边。
下至等人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都“啊”的一声,惊讶得合不拢嘴来。
晚照道:“青宁兄,我也是地下人。我听鬼烛长老说,地下人原本四个部,都是同气连枝。事到如今,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坠子的来历?”
也许青宁也没有遇到过这样大的孔雀骨,他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发出嗬嗬两下声音,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青宁声若蚊蚋,费力地说道:“这块蜡石是……一代代部落长流传下来的。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个部落长都有一个。“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仿佛是在休息。
晚照将耳朵几乎贴在他的唇边,生怕错过任何只言片语。青宁又继续说道:”这个坠子分给四个部长老保管……一代一代流传……”
他说的和鬼烛说的几乎全部吻合。
晚照还有许多问题想问,可是青宁已经闭上双眼,不再说话了。
接着,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青宁缓缓地抬起他的手,向晚照的方向伸出去。晚照会意,连忙握住青宁的手。
青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说道:“兄弟……我……虽不知你的名字,但是我求你……求你……”接着,费力地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
晚照道:“青宁兄,你有什么愿望,尽管同我说。”
“你……你……替我掌管青龙部……我……我……”说到这里,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下至看着苍雪道:“他可能快不行了。”
苍雪道:“你让他把最后的话说完吧。”
“那边的路断了……是我……是我领导无方……你……你无论如何救救青龙部的族人……后面……后面还有玄武和白虎……”说到最后这一句时,一口气接不上来,握着晚照的那只手就这样垂落了下去,一动不动了。
跳动的火把在晚照脸上刻下了轮廓分明的影子,愈发显得他的眉眼间神色忧郁。他轻轻地将青宁的手放了回去。
苍雪脸色煞白:“他方才说什么?后面还有玄武部和白虎部的人?”
苍黄道:“光一个青龙部我怕都有几十万人了,后面还有两个部,那后面还有更多的地下人?!”
“这可如何是好?”
“蜜合的军队若堵在这里截杀,这可怎么办?”
“要不要寒山出面,派人和他们皇帝老子杨鞅说清楚?那是极夜那边的部落,也是人,不是怪物。”
“那有个屁用!你不知道吗?杨鞅也已经死了!”
“什么?”
“杨富山退位后,杨鞅逃去仲夏,但遇上兵变,据说已经被砍了。”
“真的假的?”
“我听逃难的人说的……而且这次屠杀谁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人话?连我们都能听出来他们是人,蜜合军队会听不出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到底要怎么办?”
众人争执不下,苍雪说道:“别吵了,先救人要紧。如今只是一个青宁就已经跟我们说了这许多事情,后面恐怕还有更多我们不知道的也说不定。这里的人,我们能救一个是一个。”
苍雪出言一出,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分头去救伤员。
这时,忽然听到那边生烟喊道:“你们过来瞧瞧,这些人是不是得了裂死病?”
此言一出,苍雪等人立刻围了过去。
只见几具尸体已经断气,身上却没有穿兵甲,只做普通人的打扮。生烟和苍雪翻过几具尸体,果然他们的手上都有紫色的纹线。
苍雪再细细查看,发现蜜合的军队有些穿了兵甲,有些没有,有些竟然还是老人,看起来又不大像是军队。但每具尸体都一个一个瘦骨嶙峋,想来缺衣短食,已经饿了许久。
正翻查着,那边下至已经将几个还有气儿的蜜合士兵也抬了出来。
晚照皱眉道:“杀人凶手,救来做什么?”
下至摇头:“我们是医师,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晚照沉默一阵,不再说话。
下至将受伤士兵的衣服解开,清理伤口。忽然“咦”了一声。
诗魄在一旁问:“怎么了?”
半晌,下至道:“她是个女人?”
“女人?”
众人又围过去,只见那受伤的士兵胸口正用一块粗布紧紧包裹着,一道剑伤从左肩至右乳砍下来,下至将粗布解开,看到她的胸口,以至于发出一声惊呼。
生烟道:“那边的还有几个老人,还有几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下至用衣服掩了伤口:“感觉这不像是军队。”
众人又各自分散去找,果然,尸体里也有一些女人,做男人的装扮。
苍雪道:“先救人,若能救过来,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都说好。
也不知忙了多久,直到所有人都累得筋疲力尽,这才瘫倒下来休息。这里已经是永夜,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时间。下至摸出怀表一瞧,原来已经从早晨一直忙到了深夜时分。
众人清点了一下,这次一共救出青龙部十余人,蜜合士兵也救出四、五个人,都暂时安置在医师祠堂处休养。
潘疏篱的院子已经被烧了,其他昏迷中的人挪动不得,一场火下来,所有人都已经断了气。
而等苍黄和诗魄他们再回到院子里时,发现潘疏篱夫妇二人早已上吊自杀,死在屋内。
只留下一张纸条:“所有能做的事情我们都已做完,无需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