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观内,古松苍劲,瑞气氤氲。有客三名,自异世而来,初闻仙道,其心神往。
其一影刃者,性烈如火,闻道而喜,抚掌而叹曰:“善哉!此所谓修仙者,竟有如此重重境界,层楼叠榭,愈上则愈强。此中玄妙,比之吾辈昔日搏杀历练,其趣更甚,其志更高远矣!吾心向往之,不能自已!”言罢,目中神光湛然,非为杀伐之气,乃是对无上伟力之渴慕。
其二凌雪者,为女子,眉目如画,性静似水,闻影刃之言,乃微蹙其眉,白之以目,言曰:“君只知其激昂,岂知此途之艰险乎?仙道漫漫,一步一险,一境一劫,非有大毅力、大机缘者,莫能成也。”其声清冷,如玉盘落珠,然其眸光深处,亦有星辰闪烁,其向道之心,未尝稍减。
其三陈兴者,性沉稳,思虑深远,默然不语,然其心潮起伏,未尝稍歇。彼暗自思忖:“此间仙道,与吾等旧世之行事,其理相通。根基不牢,地动山摇。欲穷千里目,必先筑其基,而后方能更上一层楼。此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吾辈当戒骄戒躁,慎思之,笃行之。”其眉微锁,神思凝属,恍入定中。
上座有玄清观主,鹤发童颜,仙风道骨,见三人情态各异,然其心皆诚,乃微微颔首,拂尘轻扬,续言曰:“练气者,入道之始也。引天地灵气,周流于身,以之淬炼百脉,荡涤凡尘浊气。此境功成,则身轻体健,耳聪目明,能行些许微末法术,如隔空御物,掌中生火,不过雕虫小技耳。”
观主言至此,忽有一小道童,名曰清风,侍立于侧,见此三人竟得观主亲授大道,心生嫉意。此子入门虽早,然天资平庸,至今仍在练气中阶徘徊,见此三位来历不明之外人,竟得如此青睐,乃出言讥讽曰:“观主,此三位客官来路不明,言语怪异,恐非善类。仙道乃玄门正宗,岂可轻传于外人?依弟子之见,不若先验其灵根,观其仙缘,再做计较,方不堕我玄清观之威名。”
此言一出,影刃性急,便欲发作。陈兴暗中掣其衣角,以目示意,使其稍安。玄清观主闻言,不怒反笑,捋须言曰:“清风所言,亦有其理。仙缘天定,非强求可得。也罢,吾观中恰有一方‘鉴灵仙石’,可鉴世人灵根之优劣。三位远来是客,不妨一试,亦可令尔等知晓自身之潜力,于未来修行,大有裨益。”
言罢,命人取来仙石。其石不过人首大小,通体浑圆,色泽灰朴,看似平平无奇。清风见状,面露得意之色,心道:“此三人凡夫俗子,焉能有何灵根?待会出丑,看尔等还有何面目留于此地!”
观主曰:“尔等依次将手置于石上,凝神静心,仙石自有感应。”
清风为显其能,抢先一步,将手按上。仙石微光一闪,现出赤、黄二色光华,光高三寸,继而寂然。观主颔首曰:“火土双系灵根,中品之资,勤能补拙,亦有所成。”清风闻言,虽有不甘,却也只得退下,斜睨三人,意在看其笑话。
凌雪率先上前,素手纤纤,轻按于石。刹那间,风云突变!整座殿堂,温度骤降,寒气逼人。那鉴灵仙石之上,竟无寻常五行之光,而是绽放出一股幽蓝至极的玄光,光芒冲霄,高有九尺!仙石表面,冰晶迅速凝结,咔咔作响,竟有龟裂之势!一股源自太古的至阴至寒之气弥漫开来,令在场众人无不神魂战栗!
“天……天阴冰魄之体!”玄清观主霍然起身,手中拂尘险些落地,其声颤抖,满脸皆是不可置信之色。“此乃万年不遇之绝顶道体,修习水、冰系功法,一日千里,同阶无敌!天佑我玄清观!天佑我玄清观啊!”
清风面如死灰,双股战战,几欲瘫倒。此等天资,莫说玄清观,便是放眼天下,亦是凤毛麟角!
凌雪亦是讶然,收手之后,那彻骨寒意方才缓缓散去。
继而是影刃,他大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将手掌重重拍在仙石之上。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如九天惊雷炸响于耳畔!那仙石之上,非但无光,反而化作一片深邃的混沌,其中有无数道细如发丝的黑色电蛇疯狂窜动,发出“滋啦”之声,一股毁灭与创生并存的霸道气息席卷全场!
玄清观主再度失态,惊呼道:“混沌雷罚之根!此乃传说中执掌天劫神罚的无上灵根,修雷法者,万法辟易,神威如狱!一为至阴,一为至阳,皆是神品!奇哉!壮哉!”
此时,观中弟子早已惊得呆若木鸡,望向二人之眼神,已然从轻视变为狂热的崇拜。
最后,轮至陈兴。他神色平静,缓步上前,将手掌轻轻覆上。无惊雷,无寒冰。那历经两次神迹已然布满裂纹的仙石,在陈兴手掌触及的瞬间,所有裂纹竟奇迹般地愈合了!非但如此,仙石通体散发出一种温润平和的紫金色光晕,光芒虽不刺目,却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万物肇始的至高道韵。观内众人,沐浴在此光之中,只觉神台清明,修为瓶颈竟隐隐有松动之象!仙石之上,无光柱冲天,却有大道伦音自发而鸣,玄奥繁复的符文如水波般流转不休,最终化作“鸿蒙”二字,烙印其上,久久不散。
玄清观主已然呆滞,口中喃喃自语:“道生一,一生二……此非灵根,此乃……鸿蒙道体!与道同亲,万法自通,无视瓶颈,直指大道本源……老道修道五百载,今日方知,何为真正的天命之人!”言罢,竟不顾身份,对着陈兴三人,深深一揖,曰:“三位道友,乃天命所归,身负大气运者。贫道先前之言,实乃坐井观天。今日之后,玄清观当以三位为尊,贫道愿倾囊相授,助三位早日功成!”
经此一事,清风早已魂不附体,被观主遣去面壁思过。而玄清观主对三人之态度,愈发敬重,讲解仙道,亦是毫无保留,愈发详尽。
“筑基之境,”观主声音重归平和,然其中敬意不减,“便是在练气圆满之基础上,以大法力,于丹田之内,构筑道基。基若磐石,则仙路坦途。一旦功成,便算脱离凡俗,真正踏入仙门,寿元可增至二百载。此境界者,法术之威,远非练气可比,更能御使法器,短时御空而行,逍遥于云端之下。”
“御空飞行!”影刃闻言,兴奋之情复起,手舞足蹈,作飞翔之状,曰:“来时如电,去时如风,朝游北海暮苍梧,岂不快哉!大丈夫当如是也!”
凌雪莞尔,嗔道:“观子之态,真如稚童,尚未筑基,便思飞天之事。”虽是调侃,然其嘴角微扬,显然亦对此境心驰神往。
“结丹者,”观主捋须微笑,“乃是将一身灵力,千锤百炼,去芜存菁,于道基之上,凝结为一颗金丹。此丹乃修士性命精华所系,所谓‘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丹成之日,实力暴涨,举手投足,皆有莫大威能,可称‘真人’,于各大宗门,皆为砥柱中流。”
影刃惊叹曰:“仅至结丹,便有如此威势?那其后之境界,岂非翻天覆地,摘星拿月乎?”
“然也。金丹之上,是为元婴。”观主目露敬畏之色,“此境乃是将金丹为母,孕育出一尊与己身一般无二之元婴。此婴有自主之识,可神游天外,亦可离体对敌,神妙非常。元婴修士,已可瞬息千里,遨游天际,神通法术,更是千变万化,一念可成。”
“竟能孕育分身,离体而战?”影刃骇然,“此术匪夷所思,如幻如真,妙不可言!”
“化神者,乃是将元婴之神,与己身神魂,合二为一,炼神还虚。至此,修士之神识,可与天地交感,冥冥之中,能感悟一丝天地法则之玄奥,借天地之伟力为己用,威能远非元婴可比。”观主言语间,仿佛已见那化神大能,号令风雷,敕令山河之景。
“其后,更有炼虚、合体、大乘、渡劫四境。炼虚者,参悟空间法则,可开辟芥子空间,神通广大,近乎于仙。合体者,身与法合,法与道融,一举一动,皆合天心,言出法随。大乘者,凡间修士之极致也,法力通天彻地,移山填海,不过一念之间。至于渡劫,乃是逆天之举,需受九重天雷之劫,若能渡过,则肉身重塑,元神蜕变,破碎虚空,白日飞升,自此逍遥于大千世界,与天地同寿。”
观主一番话,如洪钟大吕,在三人心中激起万丈波澜。陈兴、影刃、凌雪三人听得如痴如醉,对那波澜壮阔的仙途,生出无尽的向往与豪情。
然三人皆未留意,那被罚面壁的道童清风,早已趁无人关注之际,悄然离去。其身形鬼祟,穿廊过院,径直来到道观深处一间幽闭石室之外。此地阴森诡秘,与玄清观之仙家气象格格不入。
石室内,一黑袍人盘膝而坐,周身黑气缭绕,墙壁之上,无数诡异符文若隐若现,明灭不定,似在诉说着某种禁忌之秘。清风入内,伏于黑袍人耳畔,将今日殿中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尽数低语而出。
黑袍人闻言,骤然睁目!其双瞳非黑非白,竟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血红,两道实质般的寒光爆射而出,令石室之内,温度再降。
“彼辈……竟自异界而来乎?”其声沙哑低沉,如九幽寒铁摩擦,令人闻之不寒而栗。“身负神品道体……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清风战战兢兢,叩首问道:“尊上,此事非同小可,我等……我等该当如何?是否要……”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满是恐惧与狠毒。
“不急。”黑袍人嘴角咧开一抹森然笑意,“且静观其变,看其所图为何。若其于吾等大计有所碍者……”
黑袍人话音未落,然那未尽之语,却化作无边杀意,充斥于整个密室之中,仿佛连空气都已凝结成冰。
影落凡尘非我意,
刃出鞘时风云起。
凌云壮志贯长虹,
雪魄冰心证道真。
陈言旧事皆如梦,
兴亡千载由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