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睫毛颤了三颤,意识像被温水慢慢泡开的茶。
最先涌进来的是温度——叶婉清的掌心贴着他的脸颊,带着点凉,却比任何灵玉都要烫。
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沙哑的轻哼,然后那双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连带着腕间的青玉镯子撞出细碎的响。
\"醒了?\"叶婉清的声音裹着鼻音,尾音发颤,像被风吹散的线香。
林墨偏头蹭了蹭她的手心,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冰凉的石台上,周围的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檀香。
他记得昏迷前是在青霄殿后的静室,窗台上摆着叶婉清养的绿梅,此刻鼻尖却萦绕着更古老的气息,像被岁月浸透过的竹简。
\"看上面。\"叶婉清的手指轻轻掐他手背,力道像在确认什么。
林墨顺着她的目光抬头,呼吸陡然一滞——九根盘龙柱顶端的虚影不知何时全部凝实,五位白发长须的老者端坐在云气里,目光如炬,正自上而下注视着他。
最中间的白袍修士开口时,声音像青铜编钟在震鸣:\"小友,你动了命运的根。\"
林墨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记得这是九问之席,青霄门历代大修士论道的地方,那些虚影本是沉睡的道韵残识,此刻却全被唤醒了。
更让他心悸的是体内的变化——吞噬体质不再像从前那样翻涌着饥饿感,反而像一片平静的深潭,潭底有细碎的光在游,他试着运转灵气,竟在经脉里触到了几缕半透明的丝线,带着命运特有的晦涩纹路。
\"这是......命运碎片?\"他脱口而出。
\"命书在自己写自己。\"青鸾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林墨转头,看见那道半透明的身影正捧着泛着金光的残卷,指尖掠过书页时,墨迹自动晕开,\"您看,'变量重启者林墨,破妄吞噬,重构母线'......\"她忽然顿住,睫毛轻颤,\"灵能指数正在飙升,东边的藏剑峰、南边的药庐,连西边凡人都市的灵气节点都在共鸣——整个修真界都在'适应'新的规则。\"
叶婉清的清霜剑突然从她腰间飞出,悬停在两人中间。
剑身上的冰纹不再是死板的刻痕,反而流转着活水般的光,连带着林墨意识空间里的数字符阵都亮了一瞬。
他这才注意到,窗外的天空泛着不寻常的紫,像被揉碎的星子混进了灵气漩涡里。
\"他们在怕。\"林墨低笑一声,指腹按在心口。
那里的锚点震颤得更急了,像有颗种子在拼命顶开泥土。
他能清晰感知到,吞噬体质不再是单纯的\"吸收\",而是开始\"调和\"——命运碎片、灵气、甚至因果线在他体内交织成网,每一根丝线都刻着\"可能\"二字。
\"怕什么?\"叶婉清握住他的手腕,清霜剑轻轻嗡鸣,替她问出后半句。
\"怕规则被打破。\"中间的白袍修士忽然叹了口气,虚影竟有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我们这些老东西守着命运母线太久,久到忘了......\"他浑浊的眼底泛起水光,\"久到忘了看路的应该是走路的人,不是举灯的。\"
林墨望着五位老者逐渐淡化的身影,忽然明白他们为何会苏醒——命运母线重构时溢出的能量,不仅唤醒了道韵残识,更照见了他们被时间尘封的初心。
他抬手召出变量印玺,那方玉印在掌心流转着银河般的光,\"我没想当新的守灯人。\"他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撞进每个人的意识里,\"我只是想把灯,还给每一个想走路的人。\"
印玺飞回母线的瞬间,林墨听见了某种枷锁崩断的脆响。
叶婉清的手指悄悄勾住他的小拇指,像从前在藏书阁偷翻禁书时那样。
他低头看她,发现她眼尾的泪还没干,却笑得像当年在秘境里找到千年冰魄时那样亮。
\"该整合修为了。\"林墨轻声说。
他能感觉到飞升的契机在体内躁动,数字符阵正疯狂拆解着新获得的力量,将命运碎片、吞噬体质、还有他这些年用代码改良的丹方、破解的阵法,全部熔铸成新的根基。
叶婉清松开手,退后半步,清霜剑自动护在他身侧,剑鸣声里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小心\"。
就在他闭目凝神时,母线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叹息。
那声音很轻,却像惊雷般劈开了他的意识海:\"变量重启者,你的路,才刚走了一半。\"
林墨猛地睁眼,额心传来灼痛。
他摸向眉心,指尖触到一道滚烫的印记——那是雷纹,却比普通雷劫更复杂,每一道纹路里都流转着命运的光。
窗外的天空在这一刻彻底变了颜色。
原本的紫褪成浓墨般的黑,无数金色电蛇在云层里游走,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隔着天幕,凝视着这个擅自改写规则的年轻人。
叶婉清的清霜剑突然爆发出刺目寒光,替他挡住了一道劈向面门的雷光。
她回头看他,眼尾还沾着未干的泪,语气却硬得像淬了冰:\"要渡雷劫?\"
林墨摸了摸她发间的青玉簪,那是他用第一次炼丹成功的灵玉雕的。
雷劫的轰鸣里,他听见自己说:\"这次,换我带你看不一样的风景。\"
天空中,雷光攒动得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