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极寒冰渊。
这里是洪荒四极之北,万古不化的寒冰之域。天空永远飘落着细密的、蕴含极寒道则的“玄霜”,大地是连绵起伏、坚硬胜过精铁的冰川。寻常生灵,哪怕金丹修士,若无特殊防护,顷刻间便会冻毙,连魂魄都会被冰封。冰渊深处,更是连空间都仿佛被冻结,时间流速异常,光线扭曲,神识难以穿透。
此刻,冰渊外围,一艘通体银白、表面流转着淡金色抗寒符文的流线型飞行器,正悬停在狂暴的冰风暴之外。飞行器内,李逍遥、陈太玄、苏岚三人,正看着舷窗外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深邃冰蓝。
“根据星图标记和从星辰龙王那里获得的部分信息,”苏岚调出三维地形图,“第五块‘定界星枢’碎片,应该就在冰渊最底层的‘永冻核心’附近。那里是北冥寒气源头,也是上古冰属性神魔的陨落之地之一,环境极端恶劣。更麻烦的是,星图显示该区域有强烈的能量干扰,且附近有一个小型的、处于半活跃状态的‘归墟裂隙’。”
李逍遥灌了口酒,哈出一口白气:“老规矩,我打头阵,太玄居中感应,苏岚妹子你在上面提供支援和退路。这鬼地方,我的剑气都快被冻僵了。”
陈太玄闭目感应,怀中四块碎片发出稳定的共鸣清光,与冰渊深处某个方向遥遥呼应。“碎片位置确认,在正下方约三千里深处。但……那里的能量场非常混乱,除了极寒与归墟,似乎还有……一种‘凝固’、‘停滞’的概念性力量,与灰界的气息有微妙不同,但同样令人不适。”
“管它是什么,拿到碎片再说。”李逍遥活动了一下手腕,“出发!”
三人换上特制的、内嵌星火恒温与能量护盾的“玄冰探索服”,离开飞行器。苏岚的玄凰战机则进入隐形悬停模式,随时准备接应。
一进入冰渊范围,刺骨的寒意立刻穿透了探索服的防护,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这不仅是温度的降低,更是一种能冻结灵力运转、迟缓思维速度的法则性寒冷。四周是万古不化的玄冰,晶莹剔透,却又坚硬无比,偶尔能看到被冰封在其中的、形态各异的古老生物遗骸,有的庞大如山,有的狰狞可怖。
李逍遥以剑意开路,锋锐的剑气将前方坚冰切开,三人缓缓下潜。越往下,寒气越重,灵力消耗越大,连光线都逐渐被吞噬,只剩下探索服和法术发出的微光。冰壁中开始出现一些诡异的、如同血管般蔓延的暗蓝色冰纹,这些冰纹散发着不祥的寒意,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
“小心这些冰纹!”陈太玄提醒道,“它们似乎能主动吸收热量和灵力,并释放一种‘心智冻结’的精神波动。”
果然,当李逍遥的剑气不小心扫过一片密集的暗蓝冰纹时,那些冰纹骤然亮起,一股无形的寒流瞬间扩散,李逍遥竟感到手中剑意运转都迟缓了半分,脑海中闪过一瞬间的空白与僵直。
“啧,麻烦。”李逍遥剑势一变,剑气中融入“斩虚”真意,不再追求物理切割,而是直接斩断冰纹中蕴含的“寒冷法则”联系,这才将其破除。
下潜约两千里后,周围环境开始出现诡异变化。玄冰不再是纯净的蓝色,而是夹杂着大量灰白色的、如同骨灰般的冰晶沉淀物。这些沉淀物中,隐约可见破碎的甲壳、扭曲的骨骼、以及一些无法辨认的机械或法器残骸,它们都被永恒地冰封在此,散发着腐朽与终结的气息。
“这里……曾经是战场?”苏岚通过探测器分析着那些残骸,“能量残留显示,至少涉及三种以上不同的文明造物风格,年代……无法测定,极其古老。有些残骸的材质……不属于洪荒已知的任何物质。”
陈太玄道基中的“定义秩序”银灰光环微微闪烁,似乎对这些异域残骸有所感应。“这些残骸,残留着与‘灰界’类似,但更加‘沉淀’、更加‘死寂’的意韵。像是……被‘灰界’吞噬后,残留的‘残渣’?可它们怎么会出现在洪荒北冥?”
“恐怕是上古那场‘补天定界’之战留下的。”李逍遥神色凝重,“当年‘灰界’入侵,其爪牙与洪荒联军在此激战。战死的异域敌人、破碎的异界造物,连同洪荒一方的伤亡,都被北冥的极致寒气冰封、保存了下来,形成了这片‘万族冰葬场’。”
继续下潜,灰白冰晶沉淀物越来越多,几乎构成了新的“地层”。偶尔能看到一些被冰封的、形态更加诡异的“尸体”——有的像多肢节的水晶昆虫,有的像由几何光斑构成的能量生命,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团不断变换颜色的粘稠胶质……它们都保持着死亡瞬间的姿态,栩栩如生,却又死寂得令人心悸。
就在三人即将接近星图标记的“永冻核心”区域时,陈太玄怀中的碎片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清光变得忽明忽暗,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干扰。
“有东西在靠近!很多!从四面八方!”苏岚的探测器发出刺耳警报,屏幕上瞬间出现无数快速移动的红点,它们从那些灰白冰晶沉淀物中“苏醒”,破冰而出!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怪物。
它们似乎是由周围的冰晶、异域残骸碎片、以及某种灰白色的粘稠能量临时拼凑而成,形态千奇百怪,毫无规律可言。有的像长了太多腿的冰蜘蛛,有的像挥舞着骨刃的骷髅冰雕,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团蠕动的、长满冰刺的肉块。它们唯一的共同点是,空洞的眼眶或体表某些位置,闪烁着一点冰冷的、没有任何情感的灰白光点,散发着与“灰界”同源的、纯粹的“终结”与“同化”意志。
这些“冰骸聚合体”一出现,便无声地扑向三人!它们行动迅捷,无视地形,在冰层中穿梭自如,攻击方式也极其诡异——有的喷吐能冻结灵力的灰白寒息,有的挥动残骸构成的武器带着“破法”属性,更有的直接试图扑上来,用身体进行“接触性同化”,凡是被它们触碰到的冰层或能量护盾,都会迅速失去活性,变得灰白、脆弱。
“是‘灰界’利用这片战场遗骸制造的‘傀儡’或‘哨兵’!”李逍遥挥剑斩碎一头扑来的冰蜘蛛,剑气与怪物接触,发出冰块碎裂的声响,但那些碎片落地后,竟然在灰白能量的牵引下,迅速与其他碎片结合,又形成了新的、更扭曲的怪物!“该死!这些东西能‘再生’和‘重组’!”
陈太玄展开三垣定界道基银灰光环,净化波纹扩散。光环所及,那些冰骸聚合体体表的灰白能量明显被抑制,动作变得迟缓,重组速度也大大降低。“我的道基力量对它们有效!但数量太多了!”
苏岚的玄凰战机在上方开火,能量光束精准点射,将一些聚合体炸碎,但碎片很快又融入冰层或其他怪物体内。
“不能缠斗!它们的数量几乎是无穷的!必须尽快突破到核心区域拿到碎片!”李逍遥判断形势,剑气陡然变得狂暴,化作一道旋转的剑刃风暴,强行在前方怪物群中撕开一道缺口,“跟我冲!”
三人形成锋矢阵型,李逍遥为尖刀,陈太玄居中净化辅助,苏岚断后清剿,朝着感应最强烈的方向强行突进。
沿途,冰骸聚合体如同潮水般涌来,越靠近核心,它们的个体实力越强,形态也越趋向于“完整”——开始出现一些依稀能看出原本文明特征的怪物,比如手持水晶长矛、身披破碎能量铠甲的“冰晶战士”;或者驱动着残破齿轮与管道的“机械魔像”……仿佛这片冰葬场中沉睡的万族遗骸,都被那灰白能量唤醒、扭曲成了杀戮机器。
激战中,陈太玄忽然感觉到,道基对那些灰白能量的净化,似乎……在被动地吸收、分析着某种信息?一些极其破碎、混乱的画面与意念片段,不受控制地涌入他的脑海:
——燃烧的星舰撞向灰色的雾墙……
——宏伟的水晶尖塔在无声的波纹中崩解成尘埃……
——无数光之生命体高唱着圣歌,却在灰白光点的蔓延下一个个黯淡、消散……
——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在重复:“逻辑错误……存在性否定……同化协议启动……”
这些来自不同文明、不同个体、在最终时刻留下的“死亡记忆”与“终结恐惧”,如同冰冷的毒刺,狠狠扎进陈太玄的意识!他的道基银灰光芒剧烈闪烁,强行将这些混乱信息“定义”、“归档”、“隔离”,但依旧让他脸色发白,心神受到剧烈冲击。
“太玄!守住心神!不要被那些死亡意念污染!”李逍遥察觉他的异样,厉声喝道。
陈太玄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全力运转道基,将那些外来信息暂时镇压。他意识到,这片“万族冰葬场”本身,就是“灰界”留下的一种概念性武器——它不仅物理上封存了遗骸,更将无数文明终结时的“绝望”、“不甘”、“恐惧”等负面概念也一同冰封、积累、发酵。如今被激活,这些积累万古的“终结概念”本身,就在形成一种无形的、侵蚀心神的概念污染场!
“前面!到了!”苏岚高喊。
突破最后一道由数十头强大冰骸领主组成的防线,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水晶宫殿般的冰穹空间。穹顶垂落着无数璀璨的冰棱,散发着纯净到极致的寒意。空间中央,悬浮着一块直径丈许、不断缓缓旋转的幽蓝色菱形冰晶,那便是北冥寒气源头之一的“永冻核心”。而在冰晶下方,一块比其他四块都要厚实、呈不规则盾牌形状的青铜碎片,正静静悬浮在一圈由破碎星轨符文构成的封印法阵中心。碎片表面,除了星辰与封印纹路,还多了一些仿佛冰雪结晶般的奇异纹饰。
然而,这个本该纯净的空间,此刻却被严重污染。
数道粗大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灰白色能量脉络,从四周冰壁延伸而出,紧紧缠绕在永冻核心与封印法阵之上,不断试图侵蚀、同化。法阵的光芒已经变得极其黯淡,那块盾牌状碎片的清光也明灭不定。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冰穹空间的角落,矗立着几尊高达十丈、形态完整、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冰封巨像!
这些巨像明显是某个强大文明的终极战争兵器或守护者遗骸,有的是三头六臂的金属魔神,有的是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光之巨人,还有的像是某种生物战舰的残骸。它们虽被冰封,但体表同样爬满了灰白脉络,空洞的眼部位置,灰白光点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仿佛随时可能苏醒。
而在空间正上方,冰穹最高处,悬浮着一团不断变幻形状的、如同活体灰白云雾般的诡异存在。它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像扭曲的人脸,时而像伸展的触手,核心处有一点深邃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暗。一股远超下方所有冰骸聚合体的、纯粹的“概念侵蚀”之力,正从它身上散发出来,不断冲刷着下方的永冻核心与星枢碎片。
“那团‘灰云’……是这片区域‘概念污染’的源头和控制器!”陈太玄瞬间判断,“必须摧毁它,才能净化这里,安全取得碎片!”
李逍遥目光锁定那团灰云,又看了看角落里那几尊让人心悸的冰封巨像,咧嘴一笑:“看来,得玩点大的了。苏岚,你牵制那些大块头,别让它们完全醒来。太玄,你配合我,用你的道基力量,给我创造一击必杀的机会!”
“明白!”苏岚的玄凰战机炮口调转,锁定那几尊巨像的关节与能量核心位置。
陈太玄深吸一口气,将四块碎片的共鸣催动到极致,三垣定界道基全开,银灰光环不再扩散,而是极度凝练,化作一道笔直向上的净化光柱,如同探照灯般,狠狠照向那团灰云!
净化光柱与灰云的“概念侵蚀”力场碰撞,发出无声的湮灭与尖啸!灰云剧烈翻滚,形态变幻加速,显然受到了干扰和伤害。但它立刻反击,数道灰白触手从云中探出,带着侵蚀万物概念的力量,抓向陈太玄!
“就是现在!”李逍遥长啸一声,身与剑合,化作一道仿佛能斩开时光的极致剑光,沿着陈太玄净化光柱开辟出的、暂时稳定的“概念通道”,逆流而上,直刺灰云核心那点深邃黑暗!
“一剑——断万古!”
这一剑,蕴含了李逍遥毕生剑道修为,更融入了针对“概念”、“存在性”的斩灭真意!
剑光没入灰云核心的黑暗。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下一刻——
灰云如同被投入热油的冰块,疯狂沸腾、蒸发、溃散!无数灰白色的光点如同受惊的飞虫般四散,又在陈太玄净化光柱的余波中纷纷熄灭。那团掌控此地的“概念污染源”,被李逍遥这凝聚了精气神的一剑,从概念层面暂时斩灭!
然而,就在灰云溃散的刹那,角落里那几尊冰封巨像体表的灰白脉络同时爆发出刺目光芒!
“警告!高能量反应!冰封巨像正在强制激活!”苏岚的警报声响起。
其中那尊三头六臂的金属魔神巨像,一只覆盖着厚重装甲的手臂猛地抬起,掌心裂开,露出一门狰狞的、凝聚着毁灭性能量的炮口,对准了刚刚收剑、气息略有回落李逍遥!
“小心!”陈太玄和苏岚同时惊呼。
李逍遥却是冷笑一声,看也不看那炮口,反手一剑挥向永冻核心下方的封印法阵!
“碎!”
剑气精准地斩在法阵最脆弱的节点上!本就摇摇欲坠的封印轰然破碎!
盾牌状的第五块“定界星枢”碎片,骤然清光大放,自动飞起,与陈太玄怀中的四块碎片产生强烈共鸣!五块碎片的光芒连成一片,一股更加浩瀚、更加稳固的“定界”与“净化”道韵轰然爆发,瞬间席卷整个冰穹空间!
那尊正要开火的金属魔神巨像,被这股清光扫过,体表的灰白脉络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般迅速消融,眼中的灰白光点剧烈闪烁,最终黯淡下去,抬起的炮口也无力垂下。其他几尊巨像也是如此,重新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