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前往制醇厂支援罗德岛。”
食指传令员看着底下的苦行者以及部分执行者传达着指令。
——
伦蒂尼姆,萨迪恩区,废弃制醇厂南墙外
阴沉的天空像一块浸满工业废水的抹布,压在断壁残垣之上。
空气中弥漫着变质原料的酸腐气味,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可露希尔在墙体的阴影中,指尖在便携终端上飞快滑动,全神贯注地操控着高空中的微型无人机。
她的眼眸紧盯着屏幕上微微颤动的画面,压低了声音:
“高一点……再飞高一点……这个位置很不错,嗯……视野稳定。”
阿米娅在她身侧低声问:
“可露希尔,你看到什么了?”
“唔……”可露希尔眉头微蹙,将传输回来的画面局部放大,“有三个入口,每处入口都有超过三十人把守。”她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标注出不同区域,“在东侧入口守着的是萨卡兹,西南门也是萨卡兹……呃,但衣服不一样,看起来是雇佣兵。”
她的语气略微凝重了些,镜头转向北边:
“还有北边的正门……负责北门守卫的是……深池。”
这个词让周围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
阿米娅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
“另外,”可露希尔继续汇报,语速加快,“园区里还有至少五六支巡逻队伍,在各个厂房之间来回走动……戒备相当森严。”
突然,她发出一声轻微的讶异:
“咦,等等……”她的手指停在屏幕边缘,那里是离他们最近的高墙内侧,“南边,就离我们最近的这面墙,这地方是空的。”
阿米娅的视线立刻投向那面高墙:
“空的?”
“按照常规布防逻辑和之前观察到的模式,这里本来也该有一支队伍在固定巡逻……”可露希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她反复切换着不同角度的镜头,确认那片区域的寂静,“但他们好像……消失了。没有任何人员活动的迹象,也没有留下临时撤离的痕迹。”
那片不该存在的空白区域,像一道无声的邀请,又像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静静地横亘在侦察小队与他们的目标之间。
博士听到这话后猜测着:“也许我们有帮手。”
阴翳在废弃厂房的钢铁骨架间流淌,阿米娅转向那个始终带着兜帽的身影,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博士,我们是否按照原计划行动?”
博士的面容隐在阴影里,只有平稳的声线传来,将问题轻轻抛回:
“阿米娅,你觉得呢?”
卡特斯少女的目光越过锈蚀的南墙,投向伦蒂尼姆更深沉的内部。
“……我们必须救出海蒂女士。”她的声音里承载着超越年龄的重量,“而且,我们得尽快去中央区……嗯……”短暂的停顿后,是更决绝的确认,“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耽搁了。”
博士微微侧首,转向另一侧的自救军战士们:
“自救军呢?”
那位战士立刻回应,嗓音粗粝却透着全然的信任:
“指挥官说的,这次行动听你的。”
脸色苍白的洛洛扶着重弩上前半步,眼中燃烧着执念:
“我们也有要救的人。”
费斯特深吸一口气,他看向博士的目光复杂,却最终归于服从:
“博士,虽然我很想说,不管你怎么选,我们都会行动……但三队的兄弟说得对,你是总指挥。”
所有视线汇聚的焦点处,博士轻轻颔首,指令简洁如钢钉楔入地面:
“好,计划不变。”
紧接着,一连串部署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咬合:
“摩根小队,去东侧入口;自救军三队分头骚扰北门与西南门;可露希尔继续负责侦察和支援。”
“好的,博士。”摩根提起武器,对身旁的黑发菲林少女偏头示意,“达格达,我们走。”
自救军战士们无声地捶击胸甲:
“收到。行动!”
还有可露希尔轻松的回应:
“没问题,交给我吧。”
当博士的视线转向阿米娅时,下一个指令让费斯特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阿米娅,给其他人发信号。”
“其他人?”费斯特忍不住插话,“罗德岛还有人在地面上吗?”
阿米娅轻轻点头,目光却依然停留在博士身上,像是在确认什么:
“是的,费斯特先生。等他们收到信号,他们会知道今晚我们在这里有行动。”她稍作停顿,语气带着某种奇特的笃定,“您能看到他们的位置吗,博士?应该还不能吧?距离还不够近。”
费斯特困惑地看向博士那身严实的装备:
“你不是说他们不在附近?呃,博士难道有什么特别的源石技艺?”
面对疑问,博士的回答平静如常:
“不是,是pRtS在帮我。”
“什么……什么神奇的技术?”费斯特的惊讶几乎脱口而出,身为技术人员的本能被瞬间点燃,连珠炮似地追问,“博士,等回去以后,你可一定要好好跟我说一说。你一定是带着什么特殊终端,带显示屏的那种!”
紧张的气氛因这插曲稍显松动,但他很快回归现实:
“既然有人会来,我们要在外面等吗?”
阿米娅代为回答,策略清晰:
“不用,如果他们判断有必要与我们会合,那也是在我们进去之后。”
费斯特点点头,目光又一次落在博士身上:
“那我们还是得解决怎么进去的问题……博士,你说吧,走哪边?”
博士抬手指向那片寂静的、被可露希尔标注为“空白”的区域,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我们就走南边。”
阿米娅顺着博士所指望去,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那疑虑迅速被恍然取代:
“那是墙……”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兔耳轻轻一颤,眼眸中亮起了悟的光芒,
“啊,我明白了。”
阿米娅的视线落在那个百无聊赖摆弄着衣角的少女身上。
她的瞳孔里沉淀着权衡,但声音没有丝毫犹豫。
“海拉,帮个忙吧。”
海拉像是等待投喂的雏鸟般抬起头,空洞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愉悦的微光。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伸出那只看似纤细苍白的手。
下一秒,异常的景象悄然浮现。
她小臂的皮肤下,仿佛有活物在蠕动,深色的、不属于任何活物的组织的阴影在血管之下游移、汇聚。
最终,那诡异的黑色物质穿透了表皮,如同粘稠的沥青般缓慢覆盖了她的手掌,表面还泛着类似潮湿内脏的反光。
她将这只异变的手掌轻轻按在墙面上,动作随意得像是在触摸水面。
“不知道耐不耐腐蚀。”她喃喃自语,语气里带着一种孩童般天真的好奇,与眼前正在发生的恐怖景象形成骇人的反差。
“呕呕呕——”
海拉的手掌发出了类似生物呕吐的、湿滑而黏腻的怪响。
以她的掌心为圆心,坚固的墙体开始像接触强酸的脂肪一样迅速软化、冒泡、塌陷。
不是碎裂,而是“融化”,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带着血丝状的深褐色糜烂状态,并伴随着浓烈的、如同腐烂内脏混合强酸的刺鼻气味,向着四周快速蔓延。
费斯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喉结滚动,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
他眼睁睁看着坚实的墙体如同被无形巨兽啃食般,轻易地溶解出一个足够通行的、边缘还在不断滴落粘稠液体的窟窿。